心憂那片秧田散文

　　我與二姐在外生活，母親和大姐在老家，姐夫在上海為生活拼搏。日子里，大姐經(jīng)跟我們微信，有時是心里的憂傷、有時是生活里的風雨、有時是村莊上新出的事情。姐還會發(fā)來一個個的視屏：粉紅的桃花、金黃的油菜花、麥田、秧田、一架子黃瓜長勢喜人……姐姐喜歡跟我們說說話，我們也愿意傾聽。時常與姐姐，一起快樂，一起惆悵，一起盼望。

　　與大姐一起盼望，盼望家里那塊秧田能夠長勢喜人，那綠綠的葉子能夠搖曳出一片風景�？墒恰�…

　　沒有搖曳出一片風景，卻搖曳出萬千惆悵。

　　家里十畝多田地，僅靠母親和大姐兩個人種田。母親老了，姐姐身體病重，不敢想象農(nóng)忙，怎么挺過來，我是農(nóng)村長大的孩子，知道農(nóng)忙有多艱辛。而每年農(nóng)忙，因為家里很忙，我卻幫不上忙，時常有一種負罪感，總覺得，父母將我們養(yǎng)大了，而我們卻沒有幫他忙做事。尤其今年的濃濃，負罪感更深。哎，愧對家人。

　　農(nóng)忙不僅僅：割麥、割稻、插秧，提前一個月就開始忙了。農(nóng)村，麥田，秧田不算，還有旱地，以及田里的邊邊角角。種田很忙，我們小時候在家里，旱地載棉花，翻土，種豆子，載玉米，載瓜，載菜，等待，總之沒有閑的時候。要割麥子了，種田的人，他們心心念念的要把那些旱地上的事情干完，才能全力以赴的割麥子。割完麥子，耕田，插秧。其實，菜籽黃的時候，勞動的號角就開始吹響了。

　　今年的農(nóng)忙最為憂心，因為，姐去年做了手術，身體不好，生活的重擔落到母親身上。一個人，那么一大片田……不敢去想，農(nóng)忙這一仗怎么對付。

　　慶幸的是，割麥子這一塊不是那么太愁人，有收割機，一邊收割，就一邊賣了，省了很多勞力�？墒牵�插秧這一塊，還沒有改革好，仍然需要人工一棵一棵地插秧。家里那么多田，又到哪里喊人來插秧?

　　窮則思變，母親和大家大膽地決定，不再育秧苗，也不插秧，像冬天撒小麥一樣，撒稻種。有時候，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簡單、種田是需要成片成片的種，因為同一進水，同一排水，這一環(huán)節(jié)對不上號，麻煩就多了。撒稻種，田里需要的水不多，栽秧，需要很多水、母親在割完麥子就開始種稻子了，那時候田里需要水�？墒�，誰會為一塊田打水呢?沒有。

　　那幾天，母親，姐姐天天盼望老天爺下雨，統(tǒng)一打水是不可能。當人家都開始栽秧打水了，撒稻種的田，水又嫌多了，稻子才發(fā)芽，因為水又太多了，將好多稻子給淹死了。結(jié)果，長出來的秧苗很稀少，好多空白的地方，只見黑黑的泥土，這便埋下了惆悵的一筆。

　　為了呵護秧苗這小小的生命，母親天天在田頭守候，就像守護孩子一樣，守護著那塊秧田�？此�，看鳥，水一多趕緊將缺口堵起來。有時望洋興嘆，愁的團團轉(zhuǎn)，有時急的要用盆子將田里的水向外刮。

　　開始時，姐姐發(fā)來的視屏里，一眼看去，黑黑的泥土，好像沒有看到秧苗。視頻放大了才看見，星星點點的綠意。視頻的遠處，到看見了一片綠色。

　　我們看的心里很不好受。年年農(nóng)忙，年年心情不安，除了愧疚還是愧疚。面對這樣的秧田：心慌了，亂了、也急了、愁了。

　　如果是20年前，事情不會發(fā)生，也會很快的解決。一家人出發(fā)，到人家田里尋找秧苗。即使求也要求來茁壯的秧苗，重新插秧，不會任其發(fā)展。也不會望著這一星一點的綠意，揪著一顆心在天天祈禱。

　　時間在一天天過去，人家的秧苗逐漸長大，我家的秧苗瘦弱的生命也在慢慢地走向正常，有了起色。當秧苗長到三四村高的時候，母親便開始將秧苗多的地方移栽到少的地方，那一塊塊光板似的泥土開始漸漸的變少。

　　從姐姐的一個一個的視屏里，看到秧苗從一根針到一葉兩葉，生命的從無到有再到茁壯，真的不容易，頑強的生命，即使一棵草，一顆秧苗，同樣都值得尊重。盡管秧苗有了生命的起色，我們卻一點也不高興，因為田里還有好多空白的地方，而別人家田里的秧苗長大了，長的很好。從視頻里看到，遠處的秧苗一片綠意盎然，而近處的秧苗依然可憐兮兮的。望著那一塊快空空的，什么也沒有的泥土，我恨不不得將自己變成秧苗站到那些空白的泥土上。

　　姐姐隔幾天就發(fā)來一個或兩個視屏。昨天發(fā)來視屏，是在那塊秧田里撒化肥，給秧苗開小灶，加點營養(yǎng)。我知道，希望秧苗長大點，快快地長，能跟得上左右鄰居的秧苗。撒肥，撒肥。今天姐姐又發(fā)來視屏，一生長嘆，我們的心情也隨著從晴轉(zhuǎn)陰。姐跟我們說，“真倒霉，昨天才將肥料撒下去，夜里雨好大，嘩嘩地下，把我的化肥又都淌掉了，唉……”

　　農(nóng)民的命運走向與天氣相關，狂風暴雨，會將一個個農(nóng)民的心都揪起來，風調(diào)雨順那就好了，農(nóng)民的額頭會舒展的很平。昨夜一場大雨，母親和姐姐一夜沒有睡好。

　　微信上，你一言，我一語，一條一條接下來。這時，二姐說，還是栽秧好。微信上沉默了一會兒，大姐發(fā)來語音：

　　“這個我懂，人呢?現(xiàn)在農(nóng)村沒有人了，年輕力狀的都到城里去了。有，也是老弱病殘，沒有人，說什么都沒有用，我也不想這樣�！�

　　我們都沉默了，大家心里也都壓著一塊石頭，沉沉的。心憂那片秧田，卻也心憂母親和姐姐的身體。只希望這是她們最后一次種田，等到秋天，把田給人家種，她們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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