賒小雞散文

　　我老家住在村子后面一個叫“后崖”的地方。過去，這里整天南來北往、東來西去的人很多，有賣布的、磨剪子戧菜刀的、鋸鍋的、換豆腐……每到春天，賒小雞的小販也走村串巷地來了，因?yàn)橘I賣的是活物，也使這里更加靈動起來，蹦蹦跳跳的小雞常常在我眼前浮現(xiàn)，使我回憶起當(dāng)年賒小雞的場面。

　　兒時經(jīng)�？吹劫d小雞的小商販用小車推著或用自行車載著蒸籠似的竹籠子，在大胡同口剛露出頭和彎著的半個身子，就扯開嗓子，拉著長韻吆喝著：“賒小雞嘍,賒小雞……”站在這村子的最高處一吆喝，大半個村子里的人都能聽見，聽到這吆喝聲，周遭的年輕女人們就會從家里小跑似地趕出來，上了年紀(jì)的女人們也會邁著小腳顛顛地趕過來，在街上正在玩耍的頑童們也會跑過來湊熱鬧。小商販便把車子推到避風(fēng)的寬敞處支撐起來，一群人就把雞籠子圍攏了起來，有人就開始打聽價錢了：“你賒的小雞多少錢一只？”回答說：“兩毛”�！澳懿荒茉俦阋它c(diǎn)？別人都是一毛五。”“已經(jīng)是賒著了，不講價�！比氯铝税胩�，還是按小商販說的價。

　　價格沒啥說的了，小雞商販就把籠子上的繩子解開，把雞籠子搬到平坦的地面上，掀開雞籠的一個大角，把手伸進(jìn)雞籠里，不停地往外扒拉著小雞，吸引著買小雞的人來挑揀，他這一扒拉，小雞就發(fā)出“嘰嘰嘰”地微弱噪雜叫聲，被扒拉出來的還一邊往后縮著，黃絨絨的一團(tuán)團(tuán)，煞是可愛。這時，人們就迅速趴到雞籠子跟前，都快要頭挨著頭了，有人就指著看好的小雞說：“你看，你給捉那只。”“這只？”“不是，是那只�！毙‰u販子就順手捉出了那只，放在了買小雞人兜起的衣襟里，又低頭扒拉起小雞來。看著滿籠的小雞，撥拉來、撥拉去的，精心挑選著，說白了，就是在挑小母雞，在農(nóng)村都愿意挑揀母雞，圖的是讓它日后下蛋，雞下了蛋，除了自己吃，還可以買些針頭線腦的，多了還可到集上去賣，填補(bǔ)家用。在挑小雞的現(xiàn)場，偶爾聽人們小聲議論說，剛孵出小雞的時候，公雞、母雞數(shù)差不多，可能小雞商販把小母雞挑出一些來，為了后面更好賣，所以，一籠小雞中大多是公雞，只是偶爾會碰上一籠雞里母雞多。其實(shí)，這都是后來把雞養(yǎng)的長出了雞冠后才知道的。

　　農(nóng)村里挑小雞，就像男人挑媳婦一樣挑來揀去的，有的看看這個像母雞，看看那個也像母雞，看得多了，眼就花了，再回過頭來看看，這個也不像母雞，那個也不像，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了，也就沒有開始那般認(rèn)真勁了，管它是公雞、母雞的，就隨便挑上幾只放到地上，讓小雞商販數(shù)了數(shù)，記下了數(shù)，記上了名字，就用衣襟兜著急匆匆地抱回家了。有的新媳婦剛過門，挑小雞沒有把握，就讓賒小雞的商販給挑，這就明著上當(dāng)了，小雞商販肯定會把籠里的小公雞先賣出去，就挑著一只只小公雞說，這只是小母雞，這只也是小母雞，挑的差不多了，就再放上三兩只小母雞，這是良心發(fā)現(xiàn)，也少挨兩句罵。等小雞長大了，新媳婦一看，這小雞販子挑的怎么也大多是公雞？可又找誰說理去？

　　要說這挑小雞還真有學(xué)問，兒時的我就觀察過，一戶鄰居買過幾次小雞，起初看起來都很正氣，蹦來跳去的，可長著長著頭頂上就冒出了小小的紅冠子，大多出產(chǎn)的是公雞，看著我家的小雞長大后大多都是母雞，她就感到奇怪，問我祖母：“二奶奶，怎么你們家的小雞多數(shù)是母雞，而俺家的`多數(shù)是公雞？”祖母便微笑著對她說：“公雞的習(xí)性從小就愣頭愣腦的，母雞天生就是溫順的，這樣，挑小雞的時候，挑那些看著比較溫順的，一般沒有錯，不過，也有走眼的時候，你看，挑那兩只就走眼了�！闭f著，祖母就指著地上“嗖嗖”跑著的半大小雞。后來，這個鄰居就按照祖母教的方法挑小雞，結(jié)果還真靈，大多是母雞。我很敬佩祖母做事的經(jīng)驗(yàn)，祖母相信的是自己的手氣，其實(shí)是祖母多年悟出的經(jīng)驗(yàn)，我也跟著聰慧的祖母多吃了些雞蛋。

　　挑好了小雞，祖母就把炕頭上鋪上牛皮紙或報紙，防止小雞的糞便弄臟了炕席，再準(zhǔn)備個小碗，放上大半碗水供小雞喝。拿來自制的大篩子，把小雞都圈到大篩子里去，祖母用兩手往里收攏著，小雞跑跳著、不停地“嘰嘰”叫著。待到能用篩子扣過來了，就迅速扣下篩子，有時也會有沒扣住的，再把它們一一捉進(jìn)去，小雞就會“嘰嘰”地叫著，很不情愿地進(jìn)去受約束。小雞就這樣在篩子里養(yǎng)著，平時從篩子空里給它們喂些碎玉米餅子、碎饅頭之類的，直到它們長大了，長出翅膀來了，能跑能飛了，能躲避狗貓、老鼠之類的了，才把它們放出來，也就算養(yǎng)雞成功了。

　　小雞走出了篩子，就像沖破了牢籠，走進(jìn)了一個大世界、新世界，歡蹦亂跳的，跟著自家的大公雞、大母雞在院里院外不停地轉(zhuǎn)著，撿拾著地上遺漏的糧食，成長得也很快，也受大雞們的保護(hù)，免遭其它動物的侵?jǐn)_，健康地成長，也免去了家人的擔(dān)心。兒時覺得真好奇，大雞們很快就和小雞們?nèi)诤系搅艘黄穑�小雞們總是跟著大雞們跑來跑去的。

　　如今已幾十年過去了，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再也沒見到“賒小雞”的了，只在腦海深處還留下那么一段記憶，這段記憶也像看挑小雞時的光景一樣，是那么的靈動，印象還是那么深，給我?guī)�來了美好的回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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