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足步行散文

　　考學(xué)那年體檢，我知道了自己是“平足”。但我一直沒有停下這雙“平板腳”，我那先天不足的雙腳也沒有明顯表現(xiàn)出什么不愿意。

　　路有長有短。

　　很小的時候，從我有記憶開始，每年的冬天，必跟著姥姥回她那個10多公里外的娘家。因為農(nóng)村人家春節(jié)前都要將火炕上鋪的舊席子換成新的過年，專門編葦席的舅姥爺家的葦席會供不應(yīng)求了，這時候姥姥就會帶上我去幫忙。

　　臨出門姥姥會給我梳好小辮子，打扮得整整齊齊的，怕我路上餓，還要將兩塊點心用那種看得出麥秸的草紙包好，用那種紙捻的繩子捆上提著就出門了。

　　在小腳姥姥的身邊，我又顛又跑，這樣走過一個、兩個……五個村莊，離著很遠(yuǎn)就看到一個村口有一個大水坑的小村子，那里就是我們走了大半天要去的地方了。整個村莊只有11戶人家，村東頭是舅姥爺家，而村西頭那家就是姥姥的姐姐——大姨姥姥家。舅姥爺家是東西跨院，而姨姥姥家則是帶兩個二門的南北三進(jìn)的大宅院。

　　那個南北大院成了我的一個樂園。兩個舅母輪流逗著我玩，用蘆葦給我編各種各樣的玩具，準(zhǔn)備各色小零食，一會又讓我唱歌。因為說話口齒不清，唱那首“北風(fēng)吹，雪花飄”的時候，就是另一個味，逗得兩個舅母和小姨笑個不停，從此就再也不給她們唱歌了，但她們還會不時的逗一逗我。我抱了一堆玩具坐到二門那個很高的門檻內(nèi)，再不去理會她們。

　　春節(jié)的前兩天，又隨著姥姥步行，數(shù)過一個、兩個……五個村莊的時候，回到了那個有著寬寬的花影壁墻的大院準(zhǔn)備過年了。

　　每年一次這樣的遠(yuǎn)行，是我童年最難忘的“旅行”，這也是我后來從不怕走任何路的鍛煉了吧。路途中有點心糖果，路的終點有寵愛和歡樂。

　　長大了，上學(xué)了，考入了住宿的學(xué)校，換乘兩次公交車最多不過一個半小時就能到父母家，可偏要步行半小時去乘十分鐘的車，再步行兩個小時走八公里去姥姥家。每兩周一次，到周六中午就早早收拾好，上過兩節(jié)課，樂顛顛的起步走。在路上，一個人數(shù)著腳步，分辨著路邊的.糧食、蔬菜，算著從這個村子到那個村子用的時間，比較著來回用時的多少……

　　少年不知憂愁，也不理會別的什么。那年的十一月初，學(xué)校已經(jīng)供了暖氣，周六天氣不錯，又照例回了姥姥家。沒想到周日下起了雨夾雜著雪花。算計著這么冷的天，夜間地面一定會凍冰的，于是，就決定第二天早起再走。

　　星期一早晨，四點半吃過姥姥熬的香糯的玉米粥，天還很黑，姥爺不放心我一個人走，非要送我，于是，我們打著手電筒上路了。又沒有想到，夜間并沒有“上凍”，路面的上層是雪，下面就是泥和水，我穿了姥姥的雨鞋，而姥爺只是穿了一雙高腰膠鞋。半路上，姥爺還打著手電幫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修好了出毛病不能動的自行車，用去了二十多分鐘。當(dāng)我到了車站換上自己的鞋子，上車關(guān)上車門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七點四十分了，到了學(xué)校，第二節(jié)課已經(jīng)開始了。參加工作后，偶爾跟姥姥聊起這件事情，姥姥告訴我，那次姥爺回到家里就病倒了，躺了一個多星期，一直不讓告訴我。是啊，那時候，老人家總是不停的做這做那，誰也不會在意他已經(jīng)是近八十歲的老人了，直到他八十七歲過世的那個白天，還在拌飼料喂雞喂鴨。過去了這么多年，時常會想起跟姥爺并排走在雪地上那束手電光下的情景……溫暖甜蜜而心酸！

　　又開始長時間步行了，自2005年9月12日，我開始步行上班，起初是因為兩年丟失了七輛自行車，再也不愿為那些無禮的“借車人”提供免費工具了。后來慢慢習(xí)慣了步行，不管是上下班還是去菜市場、逛街，抬腿就走。路上，會被樓下玩耍的幾個小姑娘攔住匯報她們今天能踢幾個毽子，明天又能連續(xù)跳幾次跳繩，后天又要她們的媽媽照我的樣子買衣服……再往前，就有一個三樓人家的熱情的八哥鳥叫“早上好！”、“阿姨好！”路過商業(yè)街的時候，路旁幾家理容店的窗戶后面總會有幾個年輕人的目光伴隨著我穿過馬路，一想到他們期盼的目光，我都會偷偷的笑。終于，一個小伙子在我下班的路上攔住了我，非要讓我進(jìn)他們店里休息半小時，給我做一次免費的發(fā)質(zhì)護(hù)理，還要送我個會員卡承諾以后為我六折美發(fā)。是啊，我一頭齊腰的黑黑的長發(fā)是他們很難遇到的造型樣本。不知哪家店鋪，總會播放流行歌曲，我高跟鞋的噠噠正好踩著它的節(jié)奏穿過馬路，有時候好友的電話會陪著我：“過馬路要小心，等你走過去再掛電話”。路過的小區(qū)內(nèi)還會遇到被大人們帶著玩耍的小孩子，他們東搖西晃的跑過來叫“阿姨好！”

　　一路看著花開花落，人來人往，聽鳥語享受陽光，真是越走越舒暢，越走越精神。

　　一路走下去……平足步行也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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