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之眾生相散文

　　晨練的隊伍中，有幾個人喜歡帶著狗。說實話，我對這些狗的印象，要比其主人深刻。因為每次遇到對方，總是未見其人，先見其狗。狗更容易走進我的世界，至少，狗不會像人那樣裝作矜持和冷漠。時間久了，我發(fā)現(xiàn)，這些狗雖屬同類，性情卻大不相同，儼然來自不同的地域和族群，組成了一個參差多態(tài)的狗社會。真可謂“狗上一百，各種各色”。

　　傲慢的狗

　　經(jīng)常遇到一對夫妻，帶一條剽悍的狼狗跑步。這條狗少說也有兩三尺高，看到人，也不避讓，徑直沖過來，頗有點視我如空氣的霸氣。無奈，我只好給它讓道。我只聽說“狗仗人勢”，沒想到還有這種壓根就沒把人放在眼中的狗。如果把“狗眼看人低”用在這里，十分貼切，我在人那里時常領(lǐng)受這種待遇。這條狗如此目中無人，令人氣惱。不過，我并不怪它。人尚且不能做到謙遜有禮，況狗乎？

　　膽小的狗

　　有個穿運動服的小伙子，時常帶著一條長得肉肉的狗。這條狗比較溫順，也有些怯生，跑動時總是耷拉著眼瞼，不緊不慢地跟著主人。不像其它的狗，總在前面“逞英雄”，亂跑一氣，一溜煙跑出主人的視線，在路邊的草叢中嗅來嗅去，自個兒找樂子玩。

　　有一次，我跑步又碰到他們——小伙子和他的狗，只聽主人壓低嗓音對狗說話：“等一下，等一下，前面有狼狗。”那情景，像是偵察兵發(fā)現(xiàn)了敵情，提醒同伴緊急避險。狗一聽，馬上放慢了步子，聽話地靠近主人身邊，小伙子躬下腰，撫著狗的.頭繼續(xù)說：“前面有狼狗，怕不怕？”狗肯定聽懂了，露出膽怯的眼神，靠主人愈加近些。

　　看來，在狗的世界，恃強凌弱和忍辱偷生也是常有的現(xiàn)象。看到這條狗畏畏縮縮的慫樣，我忽然為它感到可憐。如果我是它的主人，我會帶著它無所顧忌地奔跑，享受自由自在的生命樂趣。如果遇到有狼狗欺侮和威脅，我則會拍一下它的屁股，鼓動它勇敢地沖上前跟狼狗干上一架，即使戰(zhàn)敗，被咬得血淋淋的，總比忍辱含垢、畏首畏尾地活著好。

　　嫉妒的狗

　　有條被喚做“小飛”的寵物狗，總擔(dān)心同類分享其主人的寵愛。但凡看到有同類靠近它的主人，它便立刻擺出一幅不可容忍的樣子，對其狂吠不止，只到將對方驅(qū)趕到令它放心的區(qū)域，才肯罷休。每當(dāng)這時，主人總是半嗔半喜地喊：“回來。小飛。你這小醋壇子！”

　　嫉妒，是人性的弱點，狗亦有之。只是，狗若懂嫉妒，讓人覺著好玩、可愛，人若妒意十足，卻十分可鄙可憎，一點也不可愛�？吹竭@條嫉妒心強的狗，我時常想起《惠子相梁》中的那位惠子先生。我覺得莊子太過斯文，對一個心胸狹隘的小人講一大通“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的道理。如果我是莊子，我則會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你當(dāng)你的梁國相，關(guān)我屁事？一邊去！”

　　沉默的狗

　　有一條狗，長得肉膘膘的，皮毛光潔，烏黑發(fā)亮，沒有一絲雜色，身上絕不沾一丁點污漬，走起路來不緊不慢，渾身透出一股雍容華貴、淡定優(yōu)雅的氣質(zhì)。它總在主人身前三五米處，默不作聲地陪著主人，似乎在相互傾聽對方的足音，享受彼此的信任和默契。

　　這樣一位狗界中的“紳士”，人們碰到總免不了要多看兩眼，自也會引起同類的嫉妒。那位玲瓏嬌小的“小飛”，有事沒事就朝“紳士”狂吠一陣，有時甚至攆到身材龐大的“紳士”身邊叫板、耍夠了威風(fēng)才作罷，盡管“紳士”并沒有接近或討好它主人的企圖。有趣的是，不論“小飛”怎樣狂吠，怎樣跑攏身齜牙咧嘴地挑釁，“紳士”就是一吭一聲，依然我行我素，不緊不慢地走。每次見到這個場面，我都堅定地認(rèn)為，這條狗是懂得“沉默是金”這個道理的。我得承認(rèn)，“紳士”表現(xiàn)出的氣度，是值得我們學(xué)習(xí)的。

　　忠誠的狗

　　以上是我晨練時見到的形形色色的狗之情狀。這些狗雖性情不同，各有優(yōu)劣，但都有一個共同的品質(zhì)，那就是對其主人的絕對忠誠。沒有誰能懷疑狗的這種忠誠。如果懷疑，那也是以小人之心，度良狗之腹。不久前，網(wǎng)上有這樣一則消息：高速公路上發(fā)生一起車禍，僥幸生存的狗一直守護在主人身邊一個多小時，不離不棄，直到狗也被汽車碾死。廣東佛山前不久發(fā)生了小悅悅事件，不知那些冷漠的路人看到這則消息作何感想。

　　若論智力，自然狗不如人。若論忠誠，人卻遠(yuǎn)不如狗。在狗的世界里，更沒有“謀殺、欺騙、背叛”等詞匯。而這些骯臟勾當(dāng)，人類卻干了幾千年并將繼續(xù)干下去。一個人若品行低劣，作奸犯科，其他人必對其進行痛斥：“你還配做人嗎？狗都不如的東西！”狗無辜蒙此罵名，實在冤枉。如果我是一條狗，我肯定也會痛罵狗中的不肖之徒：人都不如的東西！你配做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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