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戀時代散文

　　壹

　　當我堅定地認為自己的愛情可以持續(xù)200年的時候，僅八個月就在一聲脆響中夭折了。我曾經(jīng)懷疑當年的躁動是否可以納入愛情的范疇，因為沒有山盟海誓，也沒有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甚至在我那些青澀的詩句里，沒有一個字的靈感來源于她。

　　但二十余年，我都沒有放棄對她的尋找，是的，到了現(xiàn)在的年齡，我完全可以大聲說，她就是我最初的那個戀人。

　　愛情是一種奇怪的物質(zhì)，忽然有一天變得很膨脹，獵奇、渴望和忐忑充實著一個多雨的春天。

　　那個春天里流淌著肖邦唯美的音樂，我捧著《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保爾與冬妮亞相處的那幾頁翻爛了，有股暖暖的氣流在腹部回旋，在音樂的高潮部分沖向我的頭顱。閱讀時間內(nèi)可選擇的讀本并不多，《少年維特煩惱》的暢銷是因為青春期的學生們都有著共同的煩惱。

　　我的閱讀熱情被包括語文老師在內(nèi)的每一位老師用冰冷的評語迎面澆來，她也像面對一個壞孩子一樣，耐心指出我的過錯：學業(yè)為主，課外書偶爾看看，改變命運的高考一天比一天近了。

　　她苦口婆心，我毫不在乎。她開始生氣了，那時她是嚴肅的英語課代表，我是被她訓斥的小男生，乖乖地聽她講解語法，默背單詞。她的臉靠得我那么近，皮膚白里透著紅，我必須報復她的嘮叨。

　　在她全神貫注地批改我的英語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親了她的嘴角。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一定會覺得可笑，這就號稱接了吻，而且追著我要擔當起一個男子漢的責任。

　　貳

　　懵懂的青春不懂浪漫，沒有多少娛樂的年代里也沒多少節(jié)目。

　　我開始領(lǐng)著這個胖乎乎的小女朋友逛街，那時叫壓馬路。兩人一前一后，相隔足一米，擠牙膏似地擠兩句，語氣都象犯了大錯，總覺得有熟悉的眼睛在盯梢。

　　到了一家餃子店門口，方知腿乏腹饑。二塊錢熱氣騰騰的韭餡餃子并沒多少，與店老板爭了半天要了兩只碗，結(jié)果唯一一次共進的午餐且是分餐制，她借口不餓只吃了一只餃子，剩下的被我狼吞虎咽地填了空胃。

　　天藍藍，水清清，沒有污染的八零年代，包括我們的笑和愛情，雖然無法用轟轟烈烈來詮釋，卻充滿著平凡人的純粹。

　　接下來就是我們的成績開始滑坡，再接下來就是我必須要轉(zhuǎn)學。我用“女不大一”這句民間對婚姻的說教來作為分手的理由，但她堅持給我寫信。許多年后，我的新娘竟在我的書房翻到一封發(fā)黃的來信。情感在反芻，初戀十有八九無果，卻占據(jù)著對青春的回憶，青春越來越遠，記憶反而越來越堅挺。

　　最后一封信如窗外的秋天那么蕭冷，從此，郵遞員再也沒有送來她的信，她象斷了線的風箏，不知被夾雪的風帶向哪里。

　　叁

　　日子過得不緊不慢，一段時間我與行囊為伴，流浪既艱辛又快樂，東北、廣州、香港、上海都有善良的姑娘掛記著我，可我卻那么不解風情。

　　我從未間斷過對她的尋找，時時有些蟲子在一輪朗月下啃我的心，我知道這種感覺就叫愧疚。毫無消息地尋找，人們常用“石沉大�！币辉~，心頭的大石沉重而鑿鑿尖角。

　　到了不惑的年齡，我曾經(jīng)的同窗，也是她曾經(jīng)的同窗，竟替我在長江邊上的一座小縣城里找到了她。

　　夏夜，我在蟬聲里寫作，手機鈴響了，一串久違不用去猜的聲音在激動中喋喋不休，一切似乎從來就沒中斷過。

　　同樣為了愛情，她從省城遠嫁他鄉(xiāng)。如今已是一位嚴謹?shù)挠⑽慕處熂嫫狡降�淡過生活的中年主婦，白天教學生，晚上做飯等丈夫。

　　歲月已爬上她的眼角，時光已將臉上白里透紅的細嫩吸吮得有些蠟黃，她象所有的母親焦慮女兒的未來，也象所有的家姐掛記我的前途。她關(guān)注省城媒體對我的報道，耐心地閱讀我的那些文字，甚至聽到一些江湖傳聞，急切地打來長途，一再叮囑，如同過去幫我補習英語一樣反反復復。

　　肆

　　某個冬天，我途經(jīng)她居住的那個小縣城。

　　她的丈夫氣宇軒昂地領(lǐng)著一伙兄弟找到我——喝酒。英雄般的豪飲酩酊而去，竟傻乎乎地忘了把她帶走，她笑得像花兒一樣，那個冬天很溫暖。

　　我們都有過花季年華，其實那時相處不到一年，卻讓我們記了一生，是因為我們的心靈干干凈凈。

　　從此，在我生命里有個親人住在長江邊上，白天教學生，晚上做飯等丈夫。

　　珍惜生命是在于珍惜生命所有的角落，讓每一個角落里都有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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