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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眷戀那一樹花開散文
有些往事不用刻意去記也會深深地扎根在記憶里，無法磨滅。
——題記
我的人生并不十分豐富，上學、上班、結(jié)婚、生子。都是按照大多數(shù)女子應該走的路按步就班地走著，沒什么波瀾，即使偶爾出現(xiàn)點點漣漪也如春風拂過湖面，一掃而過。唯獨那三年，令我刻骨銘心，永生難忘。
那段往事一直被我放逐在風中，任其飄零，從未向任何人細致的描述過，偶爾和好朋友提起也是輕描淡寫，一笑而過。然而，我心里清楚，那段歲月對我來說是何等地心酸。每每想起，心都會隱隱地疼，淚水就像清晨的露珠始終顫微微地含在眼眸中，不肯掉下來。
中專畢業(yè)后，我被分在了本地的一個事業(yè)單位，工作輕閑且穩(wěn)定，在當時已經(jīng)算是很不錯了，可是好景不長，只悠閑自在了一年，就趕上“分散創(chuàng)收”政策，單位每月扣除一部分工資，讓職工離崗自謀職業(yè)，我亦不例外地被分在“分散創(chuàng)收”的一列。
開始，我也消遙自在了一段時間，因為正趕上結(jié)婚，之后又有了孩子，可以不用請假，有大把的時間照顧孩子和家庭何樂而不為�？墒�，我骨子里是個閑不住的人，不可能永遠當家庭主婦，那種相夫教子，整天圍著鍋臺轉(zhuǎn)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也是我無法忍受的。我必須要有自己的天空，哪怕那天空偶爾會飄雪。于是，孩子三歲的時候，不顧老公的再三阻撓毅然決然地去了離家很遠的一家藥廠打工。從此我便成了一名名副其實的包裝工人。
早就聽說藥廠管理很嚴，工作量大，加班加點是經(jīng)常的事，但是工資相對來講還是可觀的。
倔強的性格，決定了我的命運。老公說：“那里的工作特別累，你這么柔弱根本干不了，別說在那干活了，就是每天騎車到那就得把你累個半死。”可是，從小我就有逆反心里，別說當時了，就是現(xiàn)在也是如此，越說我干不了的事情，我越要試一試，不撞南墻不回頭。
年輕，就是資本。年輕，身體里就會充滿向上的能量。因為年輕，所以敢于嘗試，因為年輕，所以經(jīng)得起失敗。
�。ㄒ唬o心的錯誤
一個年輕漂亮且干練潑辣的女主任，一個成熟穩(wěn)重總是面帶微笑的女班長，帶領一群家庭婦女組成了一個擁有四十多人的包裝車間。我雖然學歷不高，在那里已經(jīng)是鶴立雞群了。
車間一共分為五個工作區(qū)，一個區(qū)五至八人。一區(qū)是工作效率最快，工作質(zhì)量最好的區(qū)，都是干了多年的老工人。五區(qū)一般都是新人，干的也是一些零散的不重要的活。剛開始我就被分在了五區(qū)。
當時五區(qū)加上我一共才五個人，區(qū)長是個五十來歲的老工人，一米七的個頭，黑漆漆的臉，長長的頭發(fā)總是隨意地在腦后盤成一個發(fā)簪，膀大腰圓，后背略微有些駝，看上去就是個干活能手，大家都稱她余姐。余姐為人和善，干活麻利，而且是個熱心腸，誰要是向她請教個問題總能細心告訴。我沒少向她請教，所以對她的印象一直不錯�？蓵r間長了，我感覺到大家對她的印象并不是很好，有人說她老奸巨滑，也有人說她自私自利，而且車間主任似乎對她也有看法。我不明所以，也不想知道那么多事。我只想干我該干的活，掙我該掙的錢。我堅信一點，我善善的對人，別人必會善善的對我。
因為初來詐到，什么都要從頭學起，況且余姐給了那么多幫助，所以我時不時地也尋找機會為余姐做點事。比如，幫她拿拿大箱，推推貨，有時若是自己要的活少提前完工的話，就幫她干點，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我們是計件工資，干的多，拿的多，但是我從來不在乎別人掙多掙少，我只想量力而行。從一開始我就持這個態(tài)度。
并不是所有的好心都能做出好事，好心幫倒忙也是有的。
一次，包完了一批藥物，我去庫房拿裝藥品的箱子，就順便把余姐的箱子也拿回來了。平時我干活挺穩(wěn)當?shù)模瑳]出現(xiàn)過什么錯誤，余姐很信任我，沒細看就用了。就在藥品準備入庫的時候，質(zhì)檢員發(fā)現(xiàn)箱子的批號不對。這可是包裝的大忌！主任知道后，大發(fā)雷霆，把她叫到辦公室狠狠地訓訴了一頓。主任的聲音很大，我隱約聽見主任說：“你讓人家拿什么大箱��？……”當時，我心里咚咚咚地直敲鼓，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心里別提多內(nèi)疚了，恨不得有個地縫鉆進去。我真想沖進辦公室對主任說：那是我犯的錯，不關余姐的事！可最終，我還是悶頭干活，沒敢挪動半步。當余姐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我忐忑地對余姐說：“余姐，對不起，都怪我！”余姐沖我笑了笑，說“沒事，沒事�！庇嘟阋痪湄煿治业脑挾紱]說，我卻無地自容，悔恨交加。那天，我一直在不斷地自責中度過，晃晃忽忽的，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福不雙至，禍不單行。原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可是第二天，不幸的事又發(fā)生了。
一上班班長就找到我，讓我當區(qū)長。天啊，這怎么能行！我剛來不久，很多事還不是十分懂，況且這區(qū)長本來就是余姐的，她都當了好幾年了，我怎么能搶她的位置！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我當即就對班長說：“不行啊，班長，我當不了，你還是讓余姐當吧，余姐最合適！”班長面露微笑，但說出的話卻不容置疑：“這是領導的決定，你必須得當！”
我心里很不好受，又無可奈何。我根本不想當這個區(qū)長，什么官都不想當，只想平平靜靜地在這干點活，掙錢多少是次要的，關鍵是我想在不同的工作崗位上找到自身的價值，不需要多么發(fā)光，只要快樂就好。可是，很多事真的是身不由己。
余姐來的時候，看不出有什么異樣的表情。我愧疚地對余姐說：“余姐，都是我不好，害你犯了錯，你找主任說說，別讓我當區(qū)長了，我不稱職，你當最合適……”
余姐依然寬容地對我笑笑說：“領導讓你當你就當，沒事，區(qū)長誰都能當，不懂的就問我�！�
我聽了，眼淚差點沒掉下來，什么滋味都有。
人最大的美德就是寬容。寬容別人，也就善待了自己。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每個人都有優(yōu)缺點，只要用放大鏡去看他的優(yōu)點，用友愛去包容他的缺點，就會發(fā)現(xiàn)，人間處處是美景，世上處處見真情。
也許在別人眼中，余姐并不是個很招人喜歡的人，但是，在我心里，她始終是個善良、寬容、樂于助人的熱心腸的好大姐。我永遠不會忘記，在我的人生路上，曾有過這樣一位幫助過我，又不求回報的，伴我走過無數(shù)風雨飄搖的人生旅程的好大姐。
�。ǘ┝w慕嫉妒恨
人生的很多變數(shù)是偶然也是必然。是你的就是你的，你要與不要它就在那里，不離不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爭與不爭它就站在原地，不遠不近。
由于我的好學和努力，技術越來越熟練。入廠不久就被調(diào)到了一區(qū)，那個被很多人向往的地方。聽到這個消息時，我很興奮，這是領導對我工作的肯定，也是自身價值的體現(xiàn)。無論在哪個行業(yè)我都能干的好，干的出色。我為自己感到驕傲。
一區(qū)一共八個人，區(qū)長姓楊，四十多歲，高個，微胖，潑辣，能說會道，憑著她的三寸不爛之舌總能把主任哄得滴溜轉(zhuǎn)，從而得到一些掙錢多的好活。別的區(qū)的工人們都特別羨慕，一區(qū)的工人表面上也都聽她的，揚姐長，楊姐短的不離口。
我畢竟去的時間不長，開始總感覺和她們有距離，無法完全融入到她們中間。雖然我干活速度比較快，但與這些老工人比起來還是略遜一籌，有時候別人都干完了，我還在那手忙腳亂地干著。楊姐人也不錯，總是帶頭幫我收拾殘局，其她人見狀也隨著幫我一把，我很感激。只要是幫助過我的人我都默默地記在心里，她們都會成為我人生路上一顆顆耀眼的珍珠。
外人都說一區(qū)的人特別和，遇事能擰成一股繩，而且楊姐也很有區(qū)長的風范，有事能替區(qū)員出頭。我打心眼里佩服她。時間長了，我發(fā)現(xiàn)，事實不像別人說的那樣。有些人總在背地里議論楊姐，說她這不好，那不好，而當著楊姐的面又阿諛奉承，真正的兩面三刀，當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很看不過眼，但是我從不參與其中，我不說誰的好，也不說誰的不好。有人和我說些不在行的話，我也是一耳聽，一耳冒，一笑了之。人無完人，金無足赤。人沒缺點呢？有些人就是“烏鴉站在豬身上，看不見自己黑�！�
楊姐知道我的為人，對我一直不錯。有一次只有我們倆在的時候，對我說：“你別看她們當面說我這好那好，其實背地里怎么說我的我都清楚，我就是不和她們一般見識，人哪，糊涂點更好，有些事睜一眼閉一眼過去就算了�！蔽沂裁匆矝]說，只是笑了笑。心里對楊姐更加高看了一眼。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難得糊涂。
如果一直那樣忙碌而平淡地生活下去，我的人生會不會有所不同？可惜人生沒有如果，時間不會倒流，一切都是注定。
我到一區(qū)一年多后，楊姐辭職不干了，聽說她要自己做買賣，主任再三挽留也沒能動搖她要走的決心。楊姐走了，問題出現(xiàn)了。
國不能一日無君，區(qū)不能一日無長。主任要選區(qū)長，以前區(qū)長一職都由主任安排，唯獨這次不同，她讓我們自己推薦。怪哉！不懂！領導的心員工永遠猜不透。全區(qū)八個人，除了我七雙眼睛都虎視眈眈地盯著那個職位，誰也不明說，各自在心里較著勁�？諝舛硷@得特別凝重。我很坦然，因為我根本不想爭，我也不想掙那份操心錢。萬綠叢中一點紅，那紅太顯眼，我只想安安靜靜地做一片綠葉，僅此而已。
僵持了一天，誰也不說話。第二天班長來到我們區(qū)，問選出來沒，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依然鴉雀無聲。我旁邊的裴忠新臉都憋紅了，我能感覺到她的心跳，因為我清楚，她特別想當這個區(qū)長。我心里對她說：想當就說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而且我也很希望她當選，因為她有這個能力，關鍵是她像楊姐一樣的能說會道。沉默了片刻，班長說了一句話，讓我心驚肉跳。“選不出來就**當！”
天啊，怎么會是我？！我立時沖口而出：“不行，班長，我當不了！你換別人吧！”
“不行，就你了！”我無語。天不遂愿，事與愿違。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推不開。什么世道！
偷眼一瞧，七張臉，七片天。有失望的，有不屑的，有不服的，有生氣的，不過也有祝福的。不知道這祝福是真是假，至少在她臉上我看到了一絲溫暖。
我知道，從此我沒好日子過了。我不稱職，我當不了這區(qū)長。雖然這是芝麻都不如的小官。
我天生不喜爭斗，只愿意過平平淡淡的生活。但并不是所有的真心都能換來真情。
包裝的工作說好干也好干，說不好干也不好干。好干是因為，只要你仔細肯吃苦就能勝任。不好干是因為計件工資涉及到干多干少的問題，干得多掙的就多。但有時候材料供應不足，大家就都去搶，手快的搶的多，干的就多，手慢的自然就吃虧掙的少。
有一次，車間五個區(qū)都包一種藥，是急活，但生產(chǎn)出來一批藥還不夠一個區(qū)干的呢，供不應求。出藥口離我們區(qū)最近，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剛一出來就被我們區(qū)搶光了，別的區(qū)的工人只能眼巴巴地看著。第二批藥品送來的時候我沒去接，故意讓給別人。有活大家干，有錢大家賺，也不能太自私了。就因為這，我們區(qū)的有些人就不樂意了，流露出不屑的眼神，那目光、那表情分明寫著：連點藥都搶不來，真沒能耐。
我很窩火，難道人生在世除了錢什么情誼都沒了嗎？做人做事不能太霸道了，予人玫瑰手有余香，給別人留條路，自己的路會更廣闊。可是她們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
溪流匯成河，小事積累成大怨。人與人之間文化程度不同沒關系，怕只怕觀念不同，價值取向不同。道不同，不相為謀。人活的就是心情，若不快樂，再好的事業(yè)也會失去光彩。漸漸地我滋生了辭職的念頭。
人都有安于現(xiàn)狀的習慣，習慣走同一條路，習慣呼吸同一片空氣。很長一段時間我就像風中的百合，思想動蕩，舉棋不定。人生的每次選擇都很艱難，不能因為一時的沖動錯過美麗的風景，也不能因為懼怕變動而放棄遇見另一段精彩。
(三)許多事都是注定，就像我的離開。
工作三年多的時候，車間搞年慶會餐，除了車間全體職工之外，還特意邀請了廠里的領導。一共十多桌，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微笑，與節(jié)日氣氛很融洽。只是不知道笑容背后是不是也如表面這般快樂。偽裝是成年人特有的本領，不是虛偽，而是生活賦予的本能。
開始自然是領導講話，冠冕堂皇，虛情假意，之后無一例外是一片掌聲，恭維，逢迎……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只是不知道笑容背后是否也如表面這般燦爛、幸福。我獨坐一偶，冷眼旁觀�？磩e人歡笑，舔自己的憂傷。落寞暈染成花，灑落一地蒼涼。
酒過三旬，各區(qū)區(qū)長開始輪流向領導敬酒，一樣的口是心非，一樣的嬌柔造做。微笑本是人類最美麗的情感，那一刻，卻顯得那么的僵硬與丑陋，面具下的靈魂是否也在厭惡如此這般的虛假？我漠然，依舊坐在屬于自己的位置一動未動。我不想曲意逢迎，更不想趨炎附勢，只想收拾好心情做最真的自己。
某些人因此而投來異樣的目光盡收眼底，我只作不知，懂我的人不必解釋，不懂我的人何必解釋。我寧愿做塵埃里的花，孤芳自賞。
接近尾聲的時候，很多人都起身相互敬酒，區(qū)長們更是挨桌致賀，唯獨我泰然處之，安享一方寧靜。我的特立獨行終于引來某些人的不滿，當著大家的面說不無譏諷地說：“你看看人家都知道走動走動交流一下感情，你再看看你！”
“你愿意去你可以去啊，我又沒攔著你，我去不去和你有什么關系？”我憤然。
“我只能代表我自己，你是區(qū)長，代表的是咱們區(qū)，性質(zhì)能一樣嗎？！”
我無語，區(qū)長，又是區(qū)長，我本無意當卻非要強行加在我身上的職務，雖然這職務連芝麻都不如。
難過，憂傷的眼淚在心里滴濺成花。風卷走了最后一絲眷戀，結(jié)束，歸航，心卻豁然開朗了。
有些過往是人生必然要經(jīng)歷的旅程，我從沒后悔走過那段歲月，它帶給我傷害，卻豐富了我的人生；它使我身心交瘁，卻磨礪了我的意志；也從未嫉恨過那些傷害過我的人，是她們讓我看清了自己的弱點。很感謝那段短暫卻刻骨銘心的歲月，它使我在最美的年華里流淚看風景，風景也別樣美麗。
后記：許多年后，偶然遇見了曾經(jīng)的同事，她說，自從我走后，一區(qū)變得更加沒人情味了。自私自利，只認金錢不認人。八個人八條心，若是誰干的慢了，就會被無情地清理出區(qū)，誰也不會幫助誰，“情誼”二字在金錢面前一文不值。我淡然一笑，不置可否。人生在世除了愛情和親情，友情也是必不可少的，我們要成為金錢的主人而不是它的奴隸。我真想問問那些仍然奔走在偏執(zhí)道路上的人們：你們這樣執(zhí)迷不悟，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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