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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宮散文
我說木江在南城根租了一間后宮,他倒面露喜色,毫不介意。其實,說后宮,已是文雅之詞,用“炮房”形容,也不足為過。但這樣的話,不能上桌面,擺在木江前。否則,他就火了。
我剛開始一直想不通一個家在城里的男人,為什么偏偏跑到南城根給自己租一間民房,冬凍夏蒸,這不犯賤嘛。后來我才參破其中的奧秘,那時木江已經快活地過了一年了。
我和木江僅僅認識,但未深交,屈指可數的幾次交往還是在酷暑難熬的啤酒桌前。我們劃拳,大杯喝酒。他彈簧一樣的指頭在我眼前閃爍不定,花招百出,油滑耍賴,缺少北方男人的大氣、沉穩(wěn)。我說,指頭伸直,干脆麻利,不要拖泥帶水。他眼睛眨巴,如猴吃蒜,抖動著細瘦的指頭說,來來來,不管賴拳臭拳,贏了就是好拳。那一晚,他竟然憑借五根彈簧指,放翻了好幾個人。
在幾次酒局之后的某個黃昏,陽光扯絲,人影散亂。我在南城根的巷道里看見了走路一顛一顛的木江,他掛著滿臉悠閑,哼著小調,進了21號院,消失在了紅漆剝落的木門后。隨后散淡的日子里,我曾多次跟他照面。我有些納悶地問,到里面干啥壞事?睡覺啊。然后他詭異地一笑,像腳跟上安了彈簧一樣,顛著走了。后來我才知道他在21號院租了一間房,但我搞不懂的是,他們家就在城里,而且地處繁華路段,為什么放著高樓不住,偏跑到這低矮的貧民窟住狹促潮濕的民房。是尋求自由,體驗生活,還是另有隱情?我不得而知。只有他一年很少換洗的灰夾克在長長的巷子里,來來回回晃著,讓這片干澀的地方,又多了一段隱秘的生活。
當然,木江不是每天都在21號院住,只是偶爾,但這偶爾里面似乎藏著一種秘密。他租的那間房,靠巷道,我回屋,總要途經,一抬頭,窗戶就能看見。如果燈亮著,就說明木江在,不亮,自然沒人。那間房我隱約記得去過一次,當時一個朋友住過,他叫我去,坐了一陣。房子四四方方,一張雙人床,一個齊腰的桌柜,似乎就再沒有什么東西了。這是2008年左右的事,那朋友后來去北漂了,再沒聯系過,那房子我也就再也沒有進去過。木江住上后,沒有叫我去過,畢竟我們關系平淡,不是一條道上的。我想,那小房子,對于木江來說,也不過是歇馬店罷了。但事實證明,小房子的功能遠不是那么簡單。一個月落星稀的晚上,我經過他的窗口時,那糊著早已掉色窗紙的玻璃窗戶里,飄出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她似乎說,討厭,還早呢。然后是木江甕聲甕氣地說著什么。其余的談話我也沒有心思偷聽,我只看見,白花花的燈光,從窗口潑出來,灰舊的窗簾掛在兩邊,沒有拉上,沾滿污垢的玻璃,映著燈光,顯得異常透明。
我終于搞清楚木江為什么在南城根要租一間房了。南城根,藏著一朵猩紅的秘密。
木江在南城根的第一場戀愛打響了。這肯定不是他的第一次戀愛,一個年逾三十的男人,沒有幾件花花往事,似乎都不好意思在情場上混。于是,很多時候,木江跟那晚說話的女人借著黃昏,開始偶爾成雙出入于21號院。那女的我見過,是一個大早,我去上班,她正好從院子慌慌張張出來,燙著花菜卷發(fā),穿黑呢裙,不漂亮,也不丑。后來聽說,她是一家超市的導購,北山上人。有時跟木江相遇,我就調侃,徹夜不關燈啊。他伸著上火潰爛的嘴,說,我睡覺沒有關燈的習慣。我說,是戰(zhàn)斗不止吧。他拋下一句,想去。然后進院了。
木江的這次戀愛,從陽春三月一直持續(xù)到白露為霜,便壽終正寢了。其間發(fā)生了什么,我無從知曉。他是在眾多朋友面前,吊兒郎當地宣布了上一段感情告一段落。
后來的時間,木江對很多女性朋友都下過手,當然,不是黑手,也不是咸豬手。他給她們打電話,他約她們吃飯,他向她們表白,他給她們送禮。完全顯示出了一個老手對女人的刀馬嫻熟,當然,也充分利用了他家相對寬綽的家境來彌補長相的不足。遺憾的是,沒有女人被他拿下,也沒有女人被他約進南城根那四四方方的床上。
有段時間,木江的那間房燈一直黑著,沒有了昔日的燕爾呢喃。我一度懷疑木江退房了。
但一個多月以后的某個夜晚,那間不拉窗簾、燈光煞白的房間又傳出了木江和女人的呻吟。他又捕獲到了新的獵物,原來他進森林了,久不沾腥的獵人只要一踏進樹叢,就很少空手而歸,木江亦然。這一次的女的我沒有見過,只是聽別人說,是保險公司的,而且他也請女方父母吃過飯,見過面了。以我們的傳統(tǒng)之見,能到請女方父母吃飯這一步,也就八九不離十了,而且他奔三了,這一次應該保險了?,好景不長,又散伙了。這一次,唯一的區(qū)別就是沒有再高調地宣布于眾。
當所有人為木江不幸的感情備感惋惜時,他卻相當淡定,當所有人認為他會陷入悲慟當中無法自拔時,他卻淡定得有些讓人無語。
他開始扯著單身的虎皮,到處托人介紹對象,全面撒網,魚鱉海怪通吃。除了上班,他的所有時間幾乎全花在了相親上,接二連三的女人在他眼前恍惚而過,如浮云一般,甚至有人給他介紹了一個女的,當他在咖啡店點好西餐,恭候那新對象時,卻發(fā)現來的是第一次談過的那個超市導購。當時的尷尬我無法想象,據說,那女的看見木江后立馬坐到隔壁,自己點了一份,還約了另外一個男的,吃喝起來。當所有人繼續(xù)為木江的悲催命運感嘆時,他也給所有人造成了他現在感情真摯立馬要娶妻生子成家立業(yè)的良好印象。但,這只是印象。
在木江頻繁相親的日子里,他南城根的房子并沒有空著,而是隔三岔五有不同的女人聲,從忘了拉上窗簾的窗戶里漏出來。沒有人知道他粗短的如彈簧一樣的手,在生活的背面,耍著什么花招。
有些人,似乎天生就不是為了感情而找女人,木江呢?
你不得不佩服,一個完全不憑相貌便在女人的泥潭里游刃有余的人。
后來,一個初中女同學給我打電話,問我認識木江不,我說認識,問他家里條件咋樣,我說不錯,問他人如何,我說,不清楚。我只有裝,我怎么能全盤托出,我也虛偽。
半個月之后,我聽說木江和我那女同學談上了,我本不該驚奇,可我依然驚奇,木江的網到底撒了多大,木江的觸角到底能伸多遠?我那同學在偏遠的鄉(xiāng)政府工作,家在農村,她也談過好幾個,我有耳聞,而且在上班期間,她已經表現出了一種要攀附于富貴人家的欲望。這一次,她離夢想似乎近了一步。
還是一個同樣月落星稀的晚上,我加班回來,經過那糊著掉色窗紙的玻璃窗戶時,飄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她似乎說,明年結婚,后年……然后是木江甕聲甕氣地說著什么。明顯是我那女同學的聲音。
沒有人知道木江的那間房子有多少女人去過,又有多少女人睡下了。
一個春末夏至的午后,欲望的花朵開滿城市,燥熱開始流竄在閉塞的南城根。我出,木江進,我們打個照面,我說,回你的后宮啊?木江皺起褶子臉,眼角擠出兩溜笑,說,金屋藏嬌,去看不?然后,一顛一顛消失在了油漆剝落的木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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