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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香九月的散文閱讀
九月,是菊的世界。菊,是九月的代稱。菊和九月,九月和菊,說不清是誰先遇上誰,也說不清是誰先戀上誰,總之,是誰也離不開誰了。紅塵之間,何止是人,萬物皆有情。
盡管,佛家說,世間到頭來也不過是場空。紛紛擾擾,也難免會煙消云散,終究歸于寂靜。成也罷,敗也罷,恩也好,怨也好,行至盡頭,不過了了。
從世上走一遭,從頭到尾,從起點直到終點,歷經(jīng)諸事磨難,雨雪風(fēng)霜,喜上眉梢,百花盛開,日的陰晴,月的圓缺,晝夜交替,四季輪回,反反復(fù)復(fù)如此這般而已。一個生命,吸納了天地精華幻化而為人形,尊為萬物之靈,從欣欣然呱呱墜地,到不得已白發(fā)蒼蒼,再到輕拂袖離世而去,靜默間安于塵土,一切過程仿佛早有安排,看似偶然,實為必然。
也似乎,勞心費神轉(zhuǎn)了一大圈兒,酸甜苦辣嘗了一個遍,忽然發(fā)現(xiàn),匆匆忙,茫茫然的一番人世之歷,只不過是從一個點,又回到一個點。外觀看來,很像是一個圓。那么,是從原點又回到原點嗎?我以為非也。因為這兩點之間,已隔著千山萬水。已歷經(jīng)千變?nèi)f化。最后,起于一點,又終于一點。
毋庸置疑,此點確非彼點。然此點已接于彼點,緊緊相連。點與點,已全然重合而已,無縫無隙,完美無缺?雌饋韺⒈舜诉B而為圓的,是一條連綿不絕的線,實際上,在這條線上,原本就密密麻麻布滿了一個又一個數(shù)不清的點。正是這些點,相互簇?fù)碇銛D著我,我挨著你,你卻又碰著他,無數(shù)個你我他就這樣手牽著手,足踩著足,面對著面,背靠著背,歌著,詠著,跳著,舞著,一路走來。
突然覺得,少數(shù)民族的火把舞,以及圍成圈兒的篝火晚會,似乎更接近生命的原始形態(tài),更容易匯聚盡可能大的生命能量。火光照耀之處,天地渾然。相比之下,人就算是一生數(shù)十載乃至百年春秋歲月里縱橫捭闔,也不過是細(xì)如微塵。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全在于生命各自的造化和領(lǐng)悟。
突然間,竟想到了佛家弟子的圓寂。這一種安放生命的儀式,所意寓的圓滿,何曾不是對一團真氣的生命,本是一個完美的圓,給予的最為絕妙而精準(zhǔn)的闡釋呢?
一個滿了的圓,從內(nèi)到外,都是禪。
圓滿,圓寂。是故,無論是晨鐘暮鼓,青燈古佛,木魚誦經(jīng)也好,還是歷千辛萬苦,跋千山涉萬水,經(jīng)足足八十一難也好,終不外乎是要塵埃落定,回歸寂然,九九歸一罷了。這一,便是那個點了吧。因為藏著無窮無盡的奧秘,看似簡單的一,必要看不透參不破的俗世之人,窮盡一生的歷練,方能明心見性,悟出生命的真諦來么?
人畢竟為人,沒有佛門弟子所有的慧根與靈性,有的只是俗世人家的聚散與悲喜。炊煙裊裊起,落日遲遲歸。所以人的生命之旅,也便是在紅塵喧鬧紛擾中,一件件歷經(jīng)世事,一點點領(lǐng)悟真意,一步步走向圓滿。如果,俗人也可以用這樣一個充滿智慧的詞語的話。是的,我是說圓滿。
這個詞,不只是充滿了智慧,也充滿了溫情。充滿了吉祥,愉悅和喜慶。重要的節(jié)日里,人們喜歡用這個詞。比如,一對兒新人吉日完婚,所有親朋好友都稱贊二人是喜結(jié)良緣,花好月圓。多少的美好祝福也都盡在其中。
是啊,對于結(jié)束單身的男女而言,圓滿,又何嘗不是一種歸宿?
而對于剛剛步入新婚,邁向永結(jié)同心的兩人相依相伴著共同走完一生的全新的旅程,誰又能說,這不是以雙腳做規(guī),開始一點一點地,畫他們各自人生的那個圓呢?誰又能說,這不是一種相互的成全呢?而這種成全,不正是一種圓滿嗎?
前天下午,下班后不想立刻回家,突然想去久違的商場轉(zhuǎn)轉(zhuǎn)。并不是需要買什么東西,覺得好久沒去,只是想去轉(zhuǎn)轉(zhuǎn),僅此而已。于是一個人漫無目的地沿著一級一級的臺階,緩緩步入熟悉的商城。
不如外邊那么冷,地下商城內(nèi),不僅依舊燈火通明,而且此刻,對于夏天怕熱冬天怕冷的我來說,竟然有了一種邂逅春天的那般溫暖。
清晰地,我還記得整個夏天,幾乎天天下班都要去一趟商城,一為乘涼,二為消遣。常常是捧著一本書,靜靜地坐于一隅。抬頭,默默地看那些嘈雜著走過身邊的行人,聽他們邊走邊談,內(nèi)容五花八門。低頭,靜靜地看書中的歷史更迭,風(fēng)云變幻,氣象萬千。就這樣,一個難耐的酷暑,便在我的一抬頭和一低頭之間,悄悄地流過指尖。
又開了不少門店,空曠漸少,熱鬧更多。看來敏銳的商人終是精明,無論冬夏炎涼,新辟的這一處絕佳之地,果然人滿為患。
冷飲店里的人早已換了容顏,面前的一個小片空地上,卻擠滿了人。圍了一圈的,不只是人,還有幾臺攝像機。環(huán)顧,還是年輕人居多一些。當(dāng)然也有老人和孩童。被簇?fù)碓谥虚g的,是一綠衣的漂亮女子。形如扶風(fēng)弱柳,玲瓏可人。長發(fā)披肩,白凈的臉上,一雙大眼睛水般清亮。一男子,挺帥一陽光小伙子,正手捧一束鮮艷欲滴的玫瑰,單膝跪地。旁邊有人遞過話筒,朗聲而問:“請問對面這位美麗的女子,你愿意嫁給我嗎?”
“我愿意!甭曇魳O輕。怯怯的,帶有一絲慌亂。
“沒聽見,大點兒聲!
有人起哄。于是,善解人意的話筒再次湊近了妙齡的女子。
“我愿意!”再次重復(fù)這句重如千鈞的承諾時,這位眾目之下的美麗女子,一只纖細(xì)而白嫩的素手捂著淡粉的紅唇,已是梨花帶雨。得到應(yīng)允,面前的男子從懷中掏出一精致的小方盒子來,瞬間打開,取出一枚晶亮的戒指,牽過女子的手,顫抖著為她戴上。眾人歡呼。然后起立,得了寶貝似的,雙手捧了女子嬌美如花的臉,輕輕地碰了一下令他迷醉的嬌唇。頓時,掌聲雷動,歡呼聲如浪濤般襲來。
接著,正被幸福的甜蜜澆灌的那個俊朗的小伙子,熱情洋溢地捧著一大包五彩繽紛的喜糖,散給大家。小孩子夠不著,老人就擠進人群,伸長了手去抓。最后,小伙子索性一松手,便由手快的接了去,霎時,哄搶的人亂作一團。心里都清楚,其實大家,搶的不只是一顆糖,而更是一份喜慶。
這不是演電影拍電視,當(dāng)然也不是夢,而是現(xiàn)實生活里一個真實的場景。是一對青年男女的求婚儀式。不為作秀,只為見證。看來情之所至,內(nèi)容根本就是大于一切外在的形式。所有的儀式,就算再隆重,也不過是情意的載體而已。
不禁驚異,現(xiàn)在的年輕人,表達(dá)愛的方式,竟是如此直接,大膽,別出心裁,熱烈而張揚。
中午下班,有事晚歸。路過一巷,竟巧遇婚事一樁。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三四個身著鮮艷大紅顏色衣裙的窈窕女子,正前呼后擁著一對兒俏佳人。男的西裝革履,女的白色婚紗。莊重而圣潔。雖不知名與姓,卻也不免心誠意真地為其祝福?磥斫裉,還是個好日子。如此凡人,如此美景,縱做不成神仙,平常之中不乏許多喜樂和從容。又有何得失煩憂值得日夜記掛心頭?
所謂的圓滿,圓者,方能滿。所以智者把車輪造成圓形,不只是物理學(xué)意義上的智慧,更是哲學(xué)意義上的明澈。
不禁想起一首膾炙人口的古詩來,曰: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涼風(fēng)冬有雪。
若無閑事掛心頭,
便是人間好時節(jié)。
如此,想到日常惆悵百結(jié)的俗事種種,不覺失笑啞然。
而今酷暑已過,秋色漸深,冬且欲來,而下一個春季,又終將如約而至。故,何不對鏡梳妝,臥聽秋風(fēng),晨起觀雨,暮坐看霞。
夜深處,橘燈一盞,淡茶一壺,舊書一卷。
回眸處,
漫天落葉結(jié)伴飛,
知是故人海角來。
莫問曾經(jīng)花滿徑,
但將青梅煮酒濃。
一杯邀月秋波起,
兩心對影四時同。
君莫笑,
古今誰解花語鬧?
情也自在,
意也逍遙。
夢里夢外,皆安然。
秋意闌珊,不拂美意,不負(fù)美景,欣欣然,相攜游園;仡櫵(jīng)之處,長裙搖曳,足下流芳。笑看遍地盛開的秋菊,兀自爛漫。
紅的驚艷,黃的亮眼,紫的妖嬈,粉的嬌媚,藍(lán)的靜雅,白的圣潔,甚至,墨的俠骨英姿,綠的獨領(lǐng)風(fēng)騷。
是故,于芬芳處,漸漸明了:
四季景物各異,大不相同。年年花開,歲歲蝶來。始知溫暖的,原不是花,而是情。醉人的,原不是景,而是心。
故而,何必去糾結(jié)是九月先遇上菊,還是菊先戀上九月?
總之,在秋高氣爽的九月,菊,是開得最得意最繁盛最迷人最嫵媚的。而九月呢,則是因了五顏六色千姿百態(tài)清香滿懷千嬌百媚到處肆意綻放的菊,才更令人意迷情癡留戀忘返纏綿于園中樂而不思?xì)w途。
因而九月,是菊的九月。菊,也是九月的菊;ザ环直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那么,九月出生的人,也該是有福的啦吧。那,九月的月圓之夜,同一個時間,不同的地點,不約而同抬頭望月的人呢?
是不是,也有了足夠的幸運?
但愿吧。但愿如此。
不,是確信如此。
因為,在這個菊香滿園的九月,我總不免固執(zhí)地以為,就連每一個夢,都會是清香有余,韻味悠長的吧?
不然,你看那月,怎么就有了菊的風(fēng)骨,菊的模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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