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然小院唱著歌散文

　　清凌凌的溪水淙淙地流著，像一曲無字的歌謠。小溪兩岸的碎花小草似錦如畫，歡舞的蜂蝶在光影里快樂地翻飛。一陣清風(fēng)徐徐飄來，荷香綿綿，一池的荷葉如裙，搖曳不息。溪邊低矮的茅屋里飄來米酒清香，白發(fā)翁媼臉頰泛紅，醉意濃濃，那溫一軟的話語似首多情的吳歌……

　　一想到院子，就會閃現(xiàn)辛棄疾《清平樂·村居》中的畫面。那種寧靜安適，怡然自樂，讓人由心向往，癡醉不已！自然也會想到魯迅的百草園，其實那也是院子。百草園曾是魯迅的樂土——找人樣的何首烏根，翻斷磚下的蝥……到了三味書屋了還是很留戀那座傳說有赤練蛇和飛蜈蚣的園子。

　　此時，在我眼下就有兩座院子，它們被一條如溪的小巷隔開了，左邊一座，右邊一座，像長在小巷上的兩朵蓮花，隨著微風(fēng)散發(fā)出淡淡的花香。

　　新房前面空出一塊泥地，堆上1米多高的碎磚頭，在出口處攔上一扇木門，自然成了一座小院。院子西角種著兩畦青菜，菜花金黃，蜂蝶起落，邊沿的青蔥油量如光，滿滿的溢出了地角。東邊墻根下雜亂地生長著些花花草草，自生自滅，自然成景。小院子的中央，搭了一塊狹長的竹簟，竹簟上鋪了些水焯過的菜苔，太陽一曬，馬上就褪了色，蜷曲著貼在竹篾上。隱約里，我看到了五花肉燜菜時，從鐵鍋里飄出的淡淡氤氳。

　　走廊上隨意地擺了一把藤椅，椅子有些年份了，扶手上的藤條松了，用一股紅色包裝帶纏繞著。一位老婦人倚靠在椅子上，其實不是倚靠，是窩藏在椅子里。老婦人穿著對襟的黑色夾襖，戴著一頂鐵紅的一毛一線帽子。陽光照在老婦人的臉上，深深的皺紋擋住了陽光，在臉上留下了刀刀光影。有時看見手不停地?fù)芤慌�著，忽而抬頭往嘴里一拋，小嘴一癟一癟，笑意融入了春一光里。

　　院子里有一男子，披著一件褪了色的青布西服，趿著黑色燈芯絨布鞋，不緊不慢，像一頭吃飽了草的黃牛在田野里沐浴著春風(fēng)。他正用火鉗夾一著一跟竹枝往煤爐里塞，火苗從空隙里沖出來，青煙縹緲。爐子架在一塊石磨上，石磨的凹槽里布滿了青苔，時光也就像這粗糙的青苔，同人的面顏一樣老掉了。

　　一座院子，一種生活。

　　右邊的院子比左邊的略顯貴氣些，水泥地面，有高高的院墻。在院子?xùn)|角種有一棵桂花樹，枝葉繁茂如蓋，差不多擋住了半個院子。一方小院，種下了密密層層的紫丁香、夜來香，蝴蝶花，滿院沉甸甸顫巍巍的花枝上，馱滿了神奇的香味。路過的，都要朝院子里望一望。說一句，真香�。�

　　有時院子里是空蕩蕩的，幾只灰色小鳥在地上跳來跳去，玩著不膩的游戲。有時看見一老人睡在躺椅上，臉上半掩著一張報紙，報紙隨著呼吸抖動著，偶爾風(fēng)過掀起報紙，老人馬上用手一掩。

　　院中的老人生活很有規(guī)律，在雨露的清晨，經(jīng)常看見他站在樹下喝著清茶，還騰出一只手來撥一弄著花花草草。等陽光爬過院墻，他就擰一把躺椅放在陽光里，然后躺在那里翻閱報紙，看累了就打一下盹。太陽將落未落時，老人就會繞著院墻走上幾圈，或伸伸胳膊，或抬抬腿。行走時，那夸張的大搖大擺，顯得滑稽可愛，童心未泯。

　　兩座院子，兩種生活。它們都倒入了清醇的美酒，綿綿的酒香穿透了我的胸膛。

　　我們有時候缺的不只是房子，還有一座院子。院子是我們親近自然的最后一道防線，是一個緩沖，一個思考，是一種人生態(tài)度。

　　房價如此之高，每每友人心中隱痛，笑臉如花地說買了新房。我卻想著在鄉(xiāng)村買上一兩畝田地，最好是地邊還有一條小溪，溪水可以不滿，但一定要清澈，潺一潺不息，四季奔流。在這依山傍水，向陽之處蓋幾間青瓦房，茅草的也可。在屋前泥地里，用笨拙的斧頭腦敲上幾根木樁，然后破竹成篾，編上圍籬。籬笆邊上點幾粒黑黑的牽�；ǚN一子，等春天一到，那嫩芽就拼命生長，還沒有到夏初就爬滿了整個籬笆……

　　院子，溢滿酒香，它還唱著歌，讓我迷糊，也銷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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