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的父親母親

　　我的父親母親

　　趙占榮

　　記憶中的父親是吝嗇的，小時候因為我偷拿家中五塊錢而攆到學(xué)校用鞋底抽打我屁股，還有就是家中母親每添置一件物什都會惹來父親一番叨叨，嫌花著錢了；記憶中的母親是節(jié)儉的，小時候到縣里趕集，別人都趁中午走飯店吃飯，我與母親總舍不得吃，實在餓了就買個餅子充饑。也許就因為小時候的習(xí)慣吧，至今對所謂飯店飯館總敬而遠之，很少去。

　　兒時對于電線短路，我們這叫"缺相"時燈泡忽然昏暗的一剎那就莫名恐慌，這一切源自1984年三十歲的父親所經(jīng)歷的一場大變故，也能說對我原本美好的家庭帶來了致命災(zāi)難，聽說在發(fā)生那場變故前，父親擔(dān)任著村里會計還有電工。

　　那天村里停電著，家中幼小的我哭著鬧著纏著要父親帶，母親應(yīng)該是喋喋不休吵吵著（這個是猜想了）打亂了父親思緒，故在未將村配電室的電閘分離的情況下就匆忙和村里另外兩個人走村西南處新栽的電桿上架線去了。父親還有兩個村人在架線時意外來電，不幸觸電，導(dǎo)致兩死一傷。幼小的我對當(dāng)時狀況是沒有記憶的，似乎在父親和村人遭電擊的瞬間，家中電燈昏暗了一下，其余的如母親聽聞后奔去看父親，還有聽母親過去說母親趕到時，父親整個人似乎呆了，被電擊后身上出現(xiàn)麻刺感，父親呆坐在村人備的簟上用手在身上不斷地?fù)竿谥�，我全無記憶。父親在那場事故中幸免于難，受重傷，右臉部灼傷嚴(yán)重，在西安一家醫(yī)院住了近三個月，右臉因灼傷嚴(yán)重，從腿部切下皮植于右臉，從此父親的右臉留下的深深的'"口"字型紫黑色傷疤，至今依然清晰。作為村里電工，出事了自有著不可推卸的責(zé)任，回到家后傷還未愈，兩個死者家屬糾集四親六故就來家里鬧騰，后來被法院判決了七千余元的巨額賠償金給兩個逝者（可能不準(zhǔn)確）。之后，村電工易主，會計換了人，真可謂禍不單行了！

　　母親是要強的，嘴上也是不饒人的。所謂"墻倒眾人推",其中一個死者家在我家屋后路東，他老娘在得了賠償后在一些惡鄰與落井下石的主故意教唆下，還時不時來家里打砸謾罵，那些教唆者則在一旁看哈哈笑。母親氣不過，不止一次與她對罵，甚至廝打。母親說就因為這，有村人說你門口都是壞心眼的人，干脆和我家房屋換一下，要強的母親回絕了，說隨便他們咋壞，我過我的日子，換了房屋，證明我真怕他了。幼時每每玩耍，一碰著那個死者他媽，人就恐嚇我，嚇得我直哭，即使到了十三四歲時，我也繞著人家的巷道走。

　　現(xiàn)在想來，父親的吝嗇，母親的節(jié)儉，也應(yīng)該源自那場變故——債務(wù)纏身要償還啊！

　　轉(zhuǎn)眼，哥二十一二了，家中僅有的三間瓦房是說不下媳婦的，母親成天吵吵父親找人批宅基，蓋房子。那時候，家庭狀況還很緊張，可以說是負(fù)產(chǎn)階級。好在舅舅們還有哥都是蓋房子的匠人，湊湊忙就在新宅基上把房子主體弄成了，之后推沙灰是我一家四口合力弄好的，刮仿瓷、門窗油漆等等是哥自己舞弄好的。也許是陰差陽錯，也許是巧合，這塊新宅基或宅基后不遠就是當(dāng)年出事故的地方，出事故時這里還是麥場，如今成了批宅基的地方，而當(dāng)年的電桿早沒了蹤影。

　　一晃又十來年過去了，如今侄兒馬上要升初二了，老屋也在幾年前由哥與嫂子給翻蓋一新了。家中當(dāng)年債務(wù)在七八年前已經(jīng)還清，去年家中在原有的五間北房和東房的基礎(chǔ)上，新蓋了三間西房，弄了洗澡間又安裝了暖氣，洗澡方便了，冬天也不再受冷了。家中現(xiàn)仍不富裕，可至少每年有一到兩萬的結(jié)余，我很知足了。今年一二月份的某天，母親說："猜咱屋去年花了多少錢？"我說，花多花少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現(xiàn)在咱屋里每年都有結(jié)余，這就夠了！

　　歷經(jīng)劫難后的父親，數(shù)年后響應(yīng)當(dāng)時縣政府號召種蘋果種葡萄，都沒趕上賺錢，到頭還賠了錢。九十年代后期遇上金融危機導(dǎo)致給人安電后總不能要下工錢，無奈走上了上班之路，分別在鎮(zhèn)里三個廠子上了十七八年的班。2015年7月某電廠停產(chǎn)，因年齡大了廠子都不要，又隨建筑隊干了一年小工，如今在村西一廠子從事綠化工作。

　　母親持家有方，總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條、一塵不染。早些年在家中蘋果園忙碌，現(xiàn)在地里都機械化了，果園里蘋果樹、葡萄樹還有杏樹早就剜掉了，就連曾經(jīng)筑起的果園墻都難覓蹤跡了，幾畝薄田一年就種小麥和玉米，平時也不再起早貪黑去田里了。母親沒啥事，每天把家打理好后，就是接送她可愛的孫女上下學(xué)，在街上和鄉(xiāng)鄰聊聊天，按時在我與父親回家時弄好可口飯菜。

　　父親的性格是老實本分的，對于能幫別人的事情從不知道拒絕，明明知道是壞蛋的人有求了還是義不容辭前去幫忙，導(dǎo)致很多時候被人欺；母親的性格是粗獷的，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往往會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還有就是所有女人都有的毛病，聽風(fēng)就是雨。乙說甲在外頭說你啥了，母親會記著甲說的話，不論真假先記恨上了，之后對甲會不理不睬，有時也會說甲的不是給旁人聽。

　　人生事無法預(yù)料，有時會想若當(dāng)年沒有那場變故，我家會是什么樣子，父親是否還會吝嗇，母親是否還會節(jié)儉？

　　不論怎樣，愿父親、母親在今后的日子里健康、幸福、平安！

　　2017年6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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