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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天品三國》（二十） 必爭之地
7月2日 《易中天品三國》（二十） 必爭之地
荊州，漢代十三州當(dāng)中最大的州之一，東漢末年，各路諸侯都對這塊戰(zhàn)略要地垂涎三尺，因為他們認為，荊州的擁有者劉表沒有能力，守不住荊州。作為鎮(zhèn)守一地的最高長官，劉表有那么窩囊嗎？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廈門大學(xué)易中天教授做客《百家講壇》，為您精彩品三國之——必爭之地。
荊州是東漢末年群雄爭霸的戰(zhàn)略要地，而荊州的擁有者劉表在各路諸侯的眼中，又是一個沒有多少能力，只想保住自己一畝三分地的庸碌之輩，于是諸侯們各施手段爭奪荊州。這種爭奪改變了當(dāng)時中國的狀態(tài)，爭奪的結(jié)果，最終奠定了三國鼎立的基礎(chǔ)。那么，荊州的主人劉表，在諸侯爭霸的夾縫中，究竟在荊州做了些什么？他有哪些功過得失？他究竟又是一個怎樣的人呢？廈門大學(xué)易中天教授做客《百家講壇》，為您精彩品三國之“必爭之地”。
易中天：
在前面幾集我們講到，荊州這個地方被魯肅、諸葛亮也包括曹操定為必爭之地，就是魯肅為孫權(quán)做的規(guī)劃也好，諸葛亮為劉備做的規(guī)劃也好，還是曹操自己為自己做的規(guī)劃也好，荊州這個地方是一定要拿下的。為什么要爭，前面已然講過，今天我們就來講它為什么能爭。為什么能爭呢？諸葛亮在《隆中對》里面說得非常清楚：“其主人不能守”，也就是荊州這塊地方當(dāng)時的占有者劉表，他守不住荊州，那么劉表又為什么守不住荊州呢？那我們就要來看看劉表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在《后漢書》里面，劉表是和袁紹合為一傳的。我們知道從《史記》到《漢書》到《三國志》到《后漢書》，它都是紀(jì)傳體的史書，這些歷史學(xué)家在為傳主做傳的時候往往會把某一些人合為一傳，而哪些人合為一傳呢？那么這些合為一傳的人，他們相互之間是有某種關(guān)聯(lián)的。那么《后漢書》把袁紹和劉表合為一傳，說明袁紹和劉表在他看來是同一類型的人，是什么人呢？如果說曹操是可愛的奸雄，那么袁紹和劉表就可以說是漂亮的草包。
我們先來看看劉表的漂亮，劉表這個人可以用16個字來總結(jié)，就是帝室之胄、一表人才、黨錮中人、亂世名流。據(jù)《三國志》和《后漢書》，我們知道劉表他是魯公王之后，是地地道道的宗室，而且劉表的這個宗室的身份看起來還是比較靠得住的，不像劉備的那個皇叔身份可能是注水豬肉。而且劉表身“長八尺馀，姿貌甚偉”，我們知道諸葛亮身長八尺，合現(xiàn)在的一米八四，劉表身長“八尺馀”，那至少也有一米八六，甚至一米八八，而且相貌是很漂亮的。他在東漢末年是士人當(dāng)中的名流，我們知道東漢末年士人集團和宦官集團這個斗爭很激烈，后來宦官集團得勢的時候曾經(jīng)禁錮了一批士人，也稱為黨人，這叫“黨錮中人”，劉表是其中這一，遭到當(dāng)時朝廷的追捕，因為跑得快，幸免于難。那這樣后來宦官集團失敗了以后，劉表翻身了，所以他名聲很好，他名聲之好，上了當(dāng)時的排行榜，叫做“八顧”，什么叫“顧”呢？就是有德行的人，當(dāng)時品評人物，評出了八個最有德行的人，劉表是其中之一，所以這是一個漂亮人物，而這些在當(dāng)時都是劉表成就一番事業(yè)的資本�，F(xiàn)在我們看起來覺得會很可笑，說一個人能不能成就一番事業(yè)與長得怎么樣有什么關(guān)系呢？在當(dāng)時還是講究這個的。
�。� 在講究出身門第，講究相貌和品行的士人階層中，劉表的優(yōu)點是突出的，他在治理荊州的時候，也使荊州在一定時期內(nèi)獲得了安定和平，這應(yīng)該說是他能力的具體體現(xiàn)。但是諸葛亮卻認為劉表守不住荊州，而曹操集團的郭嘉、孫權(quán)集團的魯素在規(guī)劃荊州的時候，也都沒有看重劉表的作用，那么，劉表真的是中看不中用嗎？他到底有沒有本事呢？
劉表也有本事。漢獻帝初平元年，也就是公元190年這個時候，長沙太守孫堅殺了荊州刺史王睿，這個事情我們在《江東基業(yè)》這一集已經(jīng)交待過了，那么荊州刺史這個職位就出缺了，朝廷就任命劉表擔(dān)任荊州刺史。但是當(dāng)時荊州是非常地混亂，怎樣混亂呢？一個是袁術(shù)，包括袁術(shù)手下的孫堅，圖謀荊州；第二個就是荊州當(dāng)?shù)赜兴^宗賊作亂，什么叫宗賊呢？就是按照家族和宗法關(guān)系組織起來的地方性非政府武裝。結(jié)果劉表不能到任，也就是說劉表雖然得到了朝廷的任命，實際上是沒有辦法治理荊州這個地方的。這個時候劉表就采取了一個正確的措施，依靠當(dāng)?shù)氐暮雷�、豪門世族來平定荊州，他找到了兩個人，一個叫做蒯越，一個叫做蔡瑁。蒯越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人，蒯越字異度，連曹操都非常欣賞他，后來曹操拿下荊州以后，寫信回去說我高興的不是得到了荊州，是得到了異度，得到了蒯越。蔡瑁是荊州的一個豪門，非常地富有。
劉表找到這兩個人，說你看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呢？蒯越說了這一番話，蒯越說：“理平者先仁義，理亂者先權(quán)謀”，就是你要治理一個太平盛世應(yīng)該怎么樣呢？要靠道德的力量，靠道德的感召，靠道德的教化，要靠仁義；那么你要治理一個動亂的地方該怎么辦呢？那就要使用權(quán)術(shù)和謀略，要動用武力的威脅。而現(xiàn)在使君你面臨的，一方面是袁術(shù)的入侵，另一方面是宗賊的作亂，應(yīng)該怎么樣？先把宗賊擺平。蒯越給他出主意，八個字，叫“誅其無道，施其才用”，什么意思呢？就把那個宗賊的頭目當(dāng)中這個最壞的，民憤最大的，作惡多端的，把他殺了，然后把宗賊當(dāng)中的一些人才你把他招聘了，軟硬兼施。劉表采納了蒯越的建議，結(jié)果“江南悉平”，劉表由刺史變成了州牧，說明他在荊州這個地方成功了。
成功以后的劉表表現(xiàn)出來也很大度，當(dāng)時張繡的叔叔張濟，任驃騎將軍在關(guān)中，因為沒有軍糧，就帶著部隊入侵荊州，攻打穰城，結(jié)果中箭身亡。這個時候荊州的大小官員都跑來跟劉表祝賀，恭喜州牧，張濟跑來打我們，你看現(xiàn)在死了，很高興。劉表說什么呢？劉表說：“濟以窮來，主人無禮，至于交鋒�！� 說張濟是因為沒有飯吃，走投無路才到我們荊州來，我們沒有禮貌啊，我們沒有以禮相遇啊，還打起來了，“此非牧意，牧受吊，不受賀也。”這不是我們初衷，就是我接受吊唁，不接受祝賀。那么這個話一說出來以后，大家覺得劉表這個人真是個正人君子，真是仁義道德，張濟的部下都對劉表表示服從，表示欽佩。劉表又安頓了張濟的侄子張繡駐扎在宛城，就是現(xiàn)在河南省的南陽市，而且供應(yīng)他軍糧，和他聯(lián)合起來對付曹操。這樣到了建安三年，劉表擁有了荊州七郡，“地方數(shù)千里，帶甲十余萬，萬里肅清，大小咸悅而服之。”也就是這個境內(nèi)大大小小的勢力都服了劉表，劉表這個時候做什么呢？建學(xué)校，興儒術(shù)。撫士人。
�。� 劉表治理荊州，采用權(quán)術(shù)和謀略并重的策略，不僅很快站穩(wěn)了腳跟，還把荊州治理得井井有條，◆這樣看起來，劉表不僅是人長得漂亮，事情做得也很漂亮，應(yīng)該說是取得了一定的成就。那么，為什么歷史上對劉表的評價并不高呢？關(guān)于這件事，易中天先生是怎樣分析的呢？
有以下幾個原因：第一，劉表胸?zé)o大志。郭嘉就曾經(jīng)很不屑地說劉表：“表，坐談客耳”，劉表這個人是個夸夸其談的，開開座談會可以的，干什么大事不行的。曹操也非常不屑地說劉表，“自守之賊也”，這是一個只能守住自己小攤子的一個賊。為什么呢？劉表他確實是沒有統(tǒng)一中國、獲得天下的這樣的一個志向，他的愿望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一畝三分地，把它守好，經(jīng)營好了，他就心安理得了，這是他第一點。
第二點，劉表這個人也沒有肚量。當(dāng)時官渡之戰(zhàn)的時候，袁紹和曹操在官渡相持不下，袁紹派人去聯(lián)合劉表，劉表滿口答應(yīng)，但不出兵，他也不幫助曹操，他坐山觀虎斗。這個時候劉表的部下韓嵩等人就來勸劉表了，韓嵩他們說什么呢？他們說：“豪杰并爭，兩雄相持，天下之重在于將軍�！爆F(xiàn)在曹操和袁紹這兩個巨頭正在一決雌雄的時候，這個天下形式的權(quán)重就在將軍您身上了，就像當(dāng)年劉邦和項羽決戰(zhàn)的時候，下旗七十二城的韓信就成了天下的權(quán)重，這個時候你劉表往袁紹這邊一站，袁紹就贏了，你往曹操那邊一站，曹操就贏了。韓嵩說在這樣的形勢下，你應(yīng)該怎么樣呢？或者趁火打劫，或者投靠一方，那他倆不是打起來了嗎，你最好的辦法就是趁機撈一把，至少你要表個態(tài)，你要站在誰那邊，為什么要表態(tài)呢？像你這樣，“見賢而不能助，請和而不得”，見到該支持的你不去支持他，你不支持也可以，你勸他們和解吧，你又勸不了，等他們這一仗打完了，雙方的怨恨都集中在你身上，你是兩頭不討好，兩邊都要恨你，“此兩怨必集于將軍，將軍不得中立矣。”你想中立呀，你守不住了。這個時候什么蒯越這些人都來勸劉表，而且他們的主張是什么呢？也很明確，支持曹操，說袁紹這個人不靈的，得不了天下的，得天下的肯定是曹操，現(xiàn)在曹操又弱，你趕快趁機支持他一把。
劉表想來想去，就跟韓嵩說：要不這樣，你到北方去看看，看看情況。韓嵩說：將軍啊，請你想好了，如果你打算投靠曹操，韓嵩是可以去的，如果你不打算投靠曹操，韓嵩就不能去，為什么呢？因為曹操是奉天子以令不臣，現(xiàn)在我們?nèi)f歲爺是在曹操那兒，曹操不是代表他個人，他代表的是朝廷啊，韓嵩從荊州出使朝廷，朝廷多半會給韓嵩一官半職，韓嵩能夠把它推辭掉當(dāng)然沒有問題，如果韓嵩推辭不掉，接受了天子的委任，那么我韓嵩從此就是皇上的人，不是將軍你的人。韓嵩說得很清楚：“在君為君，不復(fù)為將軍死也。”那我們關(guān)系就變了，我是天子的新臣，將軍的故吏，我們只是朋友關(guān)系了，沒有這個從屬關(guān)系了，你要想好啊。劉表說你這什么意思嘛？你是不是不敢去啊，去。韓嵩到了北方，到了許都，見了曹操，又見了皇帝，被任命為侍中零陵太守，韓嵩回來以后就說朝廷朝廷怎么好，曹操曹操怎么好，皇帝皇帝怎么好，凈說皇帝、曹操、朝廷的好話，劉表勃然大怒，你這小子背叛我啊，殺了。韓嵩說：你不應(yīng)該殺我啊，你我有言在先啊，將軍記不記得我臨走之前跟你說了什么話啊。劉表的老婆蔡氏這個時候也來勸劉表，說韓嵩可是個人才，殺不得的，劉表還是很生氣，最后把韓嵩關(guān)起來，直到后來曹操拿下荊州以后，韓嵩才出獄。所以這個事情陳壽有個評價，說劉表這個人“外貌儒雅，而心多猜忌”，這是第二點。
第三點，劉表不會用人。前面講過荊州這個地方是很有些人才的，別的不說，劉備、諸葛亮，劉備天下梟雄，諸葛亮人中之龍，都在劉表身邊，劉表都不能用，都視而不見。北方逃難來的那些士人，只見劉表安頓，不見劉表重用，尤其是對于劉備這個人，劉表是表面上客客氣氣的，暗中時刻提防，《三國志》的說法是“疑其心，陰御之”，是的防劉備的。甚至按照《三國志》裴松之注所引《世語》這本書，說劉表還擺了一個鴻門宴，劉表的手下蔡瑁這些人還準(zhǔn)備在席間對劉備下手，是劉備假裝上廁所，逃了出去，逃了出去以后，劉備騎了一匹馬叫“的盧”，一路跑，跑到檀溪，馬掉到水里面不能動，劉備急了說，的盧啊，的盧啊，今天你要努力一下啦！然后的盧馬一躍三丈，躍過檀溪，逃得性命。后來《三國演義》寫了一回叫做“劉皇叔躍馬過檀溪”，有這么一個故事，但這個事情孫盛認為是不可能的，孫盛說如果劉表想殺劉備的話，劉備不可能安然無恙地在荊州待了六年，我也認為這個是不大可能，但是提防他恐怕是事實。
那么劉表的第四個問題，是后繼無人。說他后繼無人不是說他沒有兒子，而是說他的兒子不中用，他安排又不恰當(dāng)。劉表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叫劉琦，小兒子叫劉琮，這兩個兒子都是劉表的前妻所生，而且劉表本來是喜歡大兒子的，但是他這個后妻喜歡小兒子，為什么呢？因為他的后妻蔡氏把自己娘家的侄女許配給了劉琦，這樣就親上加親了。這樣一來呢，劉表后妻蔡氏背后的這個集團，就是以蔡瑁為代表的這樣的一個荊州地方豪門士族集團，就站在了劉琮的一邊，然后他們都到劉表那兒，去說劉琦的壞話。劉表這個人是個什么樣的人呢？借用一句成都話說叫做“耳朵”，啥子叫“耳朵”呢？就是怕老婆的人，耳朵軟，“”是什么東西呢？“”就是一個東西，一種食品，經(jīng)過加工以后外形不變，里面軟了，叫做“”。比方說一只紅薯，是個完整的，你放到爐子里一烤，把它烤軟了，叫“紅薯”。耳朵它是完整的，但是軟，這個枕頭上風(fēng)一吹，他就糊涂了，他就喜歡小兒子劉琮了，這劉琦就緊張了，劉琦就想到了一個人，他認為這個人是應(yīng)該可以幫助他，這個人是誰呢？這個人就是諸葛亮。
諸葛亮何等聰明的人，這點小事情還擺不平嗎？于是劉琦就去找諸葛亮，姐夫啊，幫個忙吧。諸葛亮再三地推辭，為什么呢？諸葛亮不好說，論身份，諸葛亮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劉備的部下，因此他也是劉表的部下；論輩份，劉表現(xiàn)在的妻子是劉琮和劉琦的后母，而劉表的這個妻子和諸葛亮的丈母娘是姐妹，因此，劉琮也好，劉琦也好，是諸葛亮的后表舅子，所以他幫誰都不合適啊，不好攙和到這種事情里面去。劉琦沒有辦法，他就跟諸葛亮說，哥啊，我那個園子里面有些寶貝，你來看看，把諸葛亮請到他園子里面，說在樓上。兩個人上樓上，劉琦就下命令，把梯子撤了，然后跪下來說：現(xiàn)在我們是上不著天，下不著低，這個范圍內(nèi)只有我們兩個人，你的話從你的嘴里出來，到我的耳朵里，就爛在我肚子里面了，沒有人知道，可以說了吧？唉，諸葛亮說，那這樣吧，他說你知道重耳和申生的故事嗎？重耳和申生是什么呢？晉獻公的兒子，是晉獻公前妻所生，申生是太子，重耳是公子。晉獻公后來娶了驪姬，寵愛這個后妻驪姬，想立驪姬的兒子奚齊為太子，就要謀害這兩個兒子，結(jié)果怎么樣呢？結(jié)果申生留在晉國不走，最后被謀殺，重耳逃出去，保全了性命，最后回國來當(dāng)了國君，就是晉文公。這么一說，劉琦恍然大悟，哦，明白了。
正好這個時候江夏太守黃祖被孫權(quán)殺了，江夏太守沒人了，劉琦就去找他爸說那我去做夏太守。好，你去吧，劉表批準(zhǔn)了。劉琦帶了一萬人到了夏口，就是現(xiàn)在的漢口，武漢市的漢口，做了江夏太守。所以這個歷史有時候非常好玩兒，以諸葛亮經(jīng)天緯地之才，初出茅廬第一計，是給人家處理的家務(wù)事。但是為劉備立了一大功，因為劉琦帶走的這一萬人是后來赤壁之戰(zhàn)中劉備一半的本錢，因為赤壁之戰(zhàn)劉備兩萬人，一萬是關(guān)羽的水軍，還有一萬就是劉琦的兵。
劉表的這個后事安排是不恰當(dāng)?shù)模鼮楹髞砬G州的分裂打下了基礎(chǔ)，甚至可以說自從劉表做出讓劉琮接班，把劉琦派出去當(dāng)江夏太守的這個決意以后，荊州集團在事實上已經(jīng)分裂成兩派，一派以劉琮為名義上的代表，背后是蔡瑁、蒯越這些人。蒯越我們前面講了是曹操欣賞的人，蔡瑁估計與曹操有舊，跟曹操老早就認識了，后來曹操得到荊州以后，還進了蔡瑁的家，到了他的內(nèi)室，見到了蔡瑁的妻子，可見曹操和蔡瑁的關(guān)系是很好的，那么這一派我們可以叫做降曹派。
另一派以劉琦為名義上的代表——這倆人都只能當(dāng)名義上的代表，這倆人沒用的，——背后是誰呢？背后是劉備、諸葛亮。劉備和諸葛亮的政治態(tài)度也是很清楚的，劉備是決心要抗曹的，因為劉備不可能投降曹操，他是從曹操那兒背叛跑出來的，而且曹操已經(jīng)說過了“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劉備投降曹操他能有什么好下場，他只有死硬到底。而諸葛亮在《隆中對》里面已經(jīng)都規(guī)劃好了，就是要和曹操、孫權(quán)三分天下，也不會主張劉備去投降曹操，所這一派我們無妨稱之為抗曹派。
劉表是什么態(tài)度呢？劉表是既不想降曹，也不想聯(lián)吳，他想守中立，他想保住他這一畝三分地。但是他管得了自己，他管不了兒子；管得了生前，他管不了身后。而對他的后事他居然做出這樣一個安排來，豈非是草包。所以陳壽對劉表這個人的評價不高，他也是把劉表和袁紹放在一起評論的，他說劉表和袁紹這兩個人的共同特點是有儀表，人長得漂亮；有風(fēng)度，儒雅；第三，有名氣，名聲很大；第四，也有成就，我講過袁紹他的成就已經(jīng)超過了他的祖輩和父輩，劉表到荊州以后由單騎入宜城到一統(tǒng)荊州，也是有成就的。但是他們共同的特點是“外寬內(nèi)忌，好謀無決，有才而不能用，聞善而不能納，廢嫡立庶，舍禮崇愛�！标悏壅f這是這兩人的共同特點，所以說是漂亮的草包。
＊ 劉表雖然憑借權(quán)術(shù)和謀略在荊州暫時站穩(wěn)了腳跟，但他有限的權(quán)術(shù)和謀略并不能幫助他在荊州長久地站住腳跟，因為他胸?zé)o大志，心胸狹窄，再加上一些錯誤的決策，最終為荊州的分裂埋下了伏筆。而袁紹也是心胸狹窄之人，也做出過很多錯誤的決策，最終也導(dǎo)致了失敗的結(jié)局。那么，劉表和袁紹除了這些相同點之外，他們究竟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呢？
在這里我還是要給劉表說句公道話，劉表和袁紹還不能說是完全一樣。第一，袁紹是自取滅亡，劉表是在劫難逃。袁紹是自己去惹曹操的，官渡之戰(zhàn)是袁紹發(fā)動的，劉表沒有發(fā)動過戰(zhàn)爭啊，他是個“自守這賊”，他只是想守住自己這塊地盤，他是因為荊州變成了必爭之地，他在劫難逃啊，第一點。
第二點，以劉表的能耐，他除了做一個“自守這賊”以外，他也別無出路，他沒有能力進攻。他的錯誤只在于不明白守有兩種守法，其中之一叫做以攻為守，他應(yīng)該采取以攻為守的策略，他可能荊州就守住了，這是第二點。
第三點，正由于劉表實行了“愛民養(yǎng)士，從容自�！钡恼撸谒闹卫硐虑G州地區(qū)獲得了十多年的安定和和平，荊州地區(qū)的人民和士人過著安定和較為幸福的生活，這是應(yīng)該肯定的。而且劉表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是想茍全荊州于亂世。
所以說劉表是漂亮的草包可能過了一點，不太恰當(dāng)，比較準(zhǔn)確的評價是歷史學(xué)家何茲全先生提出來的，他說如果說曹操是“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那么劉表就是“治世之賢臣，亂世之庸人”。劉表最大的不幸是不該生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亂世，這不是他的錯誤。而且劉表也不是一點運氣都沒有，劉有也還是有運氣的，他被朝廷派遣到荊州，就是他的運氣。因為荊州這個地方是當(dāng)時漢代十三州當(dāng)中最大的州之一，漢代十三個州有兩個州是最大的，一個是荊州，一個是益州。這個地方很大，也很富庶，但不是政治中心，因此爭奪天下的戰(zhàn)爭首先不發(fā)生在荊州地區(qū)，發(fā)生在北方，袁紹和曹操的這個爭奪天下的戰(zhàn)爭它就是在北方打的。所以在天下未定之時，荊州不失為一個避亂和茍全性命的好地方，但是到了天下將定的時候，荊州就成了虎狼眼中必須爭奪的一只羊，所以劉表是不幸的幸運兒。當(dāng)然劉表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在這樣一個弱肉強食的亂世，他只能采取茍全荊州于亂世的政策，但是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曹操早就在打荊州的主意，諸葛亮和魯肅為各自的君主所做的戰(zhàn)略規(guī)劃也盯準(zhǔn)了荊州，那么荊州的命運將如何呢？請看下集——兵臨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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