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dǎo)語:此文寫于宋神宗元豐六年(1083年),作者被貶到黃州已經(jīng)有四年了。元豐二年七月,歷史上著名的“烏臺詩案”,御史李定等摘出蘇軾的有關(guān)新法的詩句,說他以詩訕謗,八月,將他逮捕入獄。經(jīng)過長時間的審問折磨,差一點被殺。十二月作者獲釋出獄,被貶謫到黃州任團(tuán)練副使,但不得“簽書公事”,也就是說做著有職無權(quán)的閑官。在這種情況下,作者近乎流放,心情憂郁;但是,他仍然有進(jìn)取之心,于是寫了這篇短文,對月夜的景色作了美妙的描繪,真實的記錄了他當(dāng)時生活的一個片段。也體現(xiàn)了他與張懷民的深厚友誼與對知音甚少的無限感慨。
記承天寺夜游原文
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戶,欣然起行。念無與為樂者,遂至承天寺尋張懷民。懷民亦未寢,相與步于中庭。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xìng)交橫(héng),蓋竹柏影也。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
譯文
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夜晚(或公元1083年十月十二日夜,可不譯),(我)脫下衣服準(zhǔn)備睡覺時,恰好看見月光透過窗戶灑入屋內(nèi),(于是我)高興地起床出門散步。想到?jīng)]有(可以與我)共同游樂的人,于是(我)前往承天寺尋找張懷民。張懷民也沒有睡,我們便一同在庭院中散步。庭院中充滿著月光,像積水充滿院落,清澈透明,水中的水藻、荇菜交橫錯雜,原來是竹子和柏樹的影子啊。哪一個夜晚沒有月光?(又有)哪個地方?jīng)]有松柏樹呢?只是缺少像我們兩個這樣(不汲汲于名利而又能從容流連光景)清閑的人罷了。
注釋
承天寺:故址在今湖北黃岡縣城南。
元豐六年:公元1083年。元豐,宋神宗趙頊年號。當(dāng)時作者因烏臺案被貶黃州已經(jīng)四年!〗猓喊严抵臇|西解開。
欲:想要。
戶:一說指堂屋的門,又一說指窗戶,這里指門。
欣然:高興、愉快的樣子。欣,高興,愉快。然,……的樣子。
行:散步。
念無與為樂者:想到?jīng)]有可以共同游樂的人。念,考慮,想到。 無與樂者,沒有可以共同游樂的人。者:……的人。
遂:于是,就。
至:到。
尋:尋找。
張懷民:作者的朋友。名夢得,字懷民,清河(今河北清河)人。元豐六年也被貶到黃州,寓居承
天寺。
寢:睡,臥。
相與步于中庭:一同走到庭院中,相與,共同,一同。步:散步。中庭,庭院里。
庭下如積水空明:意思是月色灑滿庭院,如同積水充滿院落,清澈透明。
空明:形容水的澄澈。在這里形容月色如水般澄凈明亮的樣子。
藻、荇(xìng):均為水生植物,這里是水草。藻,水草的總稱。荇,一種多年生水草,葉子像心臟形,面綠背紫,夏季開黃花。
交橫:交錯縱橫。
蓋:句首語氣詞,這里可以譯為“原來是”。
也:是。
但少閑人:只是缺少清閑的人。但,只。
閑:清閑。
閑人:這里是指不汲汲于名利而能從容流連光景的人。蘇軾這時被貶為黃州團(tuán)練副使,這里是一個有職無權(quán)的官,所以他十分清閑,自稱“閑人”。
耳:語氣詞, 相當(dāng)于“而已”意思是“罷了”。
思想感情
《記承天寺夜游》表達(dá)的感情是微妙而復(fù)雜的,貶謫的悲涼,人生的感慨,賞月的欣喜,漫步的悠閑都包含其中。作者“解衣欲睡”的時候,“月色入戶”,于是“欣然起行”,月光難得,不免讓人欣喜?墒菦]有人和自己共同賞月,只好去找同樣被貶的張懷民,這里面有多少貶謫的悲涼與人生的感慨呀!兩人漫步中庭,又是悠閑的。自比“閑人”,則所有意味盡含其中。對澄澈透明的美妙的月色作了生動形象的描繪,透露出作者在貶謫中雖感慨身微,而又隨緣自適,自我排遣的特殊心境。表達(dá)了作者曠達(dá)樂觀的胸懷。
分層賞析
全文分三層,第一層敘事。首句即點明事件時間“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時蘇軾因“烏臺詩案”被貶至黃州為團(tuán)練副史已經(jīng)四年了。這天夜里,月光照入他的房間,作者本欲就寢,怎奈被這美好的月色所迷,頓起雅興,但想到?jīng)]有同樂之人,遂動身去不遠(yuǎn)的承天寺尋張懷民。張懷民和蘇軾一樣,亦是被貶至黃州來的貶官,他和蘇軾的友誼相當(dāng)篤厚。當(dāng)晚,張懷民也還未睡,于是二人一起來到院子中間散步。這一層敘事,樸素、淡泊而有自然流暢。(尋友夜游)
第二層寫景。作者惜墨如金,只用十八個字,就營造出一個月光澄碧、竹影斑駁、幽靜迷人的夜景。讀者自可以發(fā)揮想象:月光清朗,灑落庭中,那一片清輝白茫茫一片好似積水空潭一般,更妙的是,“水”中還有水草漂浮,游蕩,于是乎恍恍然便如仙境一般了。作者的高妙之處在于,以竹、柏之影與月光兩種事物互相映襯、比擬、比喻手法精當(dāng),新穎,恰如其分地渲染了景色的幽美肅穆。更體現(xiàn)出了月光清涼明凈的特點。襯托出作者閑適的心境(庭中夜色)
第三層便轉(zhuǎn)入議論。作者感慨到,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可是有此閑情雅致來欣賞這番景色的,除了他與張懷民外,恐怕就不多了,整篇的點睛之筆是“閑人”二字,蘇軾謫居黃州,“不得簽書公事”,所擔(dān)任的只是個有名無實的官,與儒家的“經(jīng)世濟(jì)民”之理想相去甚遠(yuǎn),即所謂“閑人”之表層意義,它委婉地反映了蘇軾宦途失意的苦悶;從另一個方面來看,月光至美,竹影至麗,而人不能識,唯此二人能有幸領(lǐng)略,豈非快事!蘇軾的思想橫跨儒釋道三家,這便使他的處世態(tài)度有極大的包容性,可以說是寵辱不驚,進(jìn)退自如。當(dāng)然,他在逆境中的篇章更能折射出他的人格魅力!
[記承天寺夜游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