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夢境有記憶

　　夏夜蟬歌，皓月當空。院中茉莉花開，暗香浮動，循那一抹幽香，行至院前。

　　有兩個老人，坐在茉莉枝下，望月色溶溶。茉莉花落，落在小桌上的茶盞里，濺起一絲漣漪。

　　這兩個老人就是我的外公和外婆。外公將我喚到身旁，抱著我，示意我看向滿枝茉莉葳蕤。他的目光不覺迷離，似乎在回憶當年。

　　這一園茉莉緣于當年偶然插下的一根技條，外公看見一株小苗，缺少雨水亦沒有陽光，外公心一軟，便將它帶了回來，重新種下。春風叫醒它，春雨看它伶仃，路過的時候給它些許滋潤。它終于在貧瘠的枝條上開出了第一朵花。外公和外婆來到這茉莉樹下，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外公將開出的第一朵茉莉當作聘禮，戴在外婆的秀發(fā)上。后來，外公憑著自己的努力，建起了一座院子。院后是他與外婆的新房，當院里的茉莉長了滿園的時候，外婆穿著大紅的新衣被迎娶進門，他們便正式在此居住，生兒育女，相濡以沫，直至今日。

　　有一位老人，獨坐在茉莉枝下，望月色溶溶。茉莉花落，落在小桌上的茶盞里，濺起一絲漣漪。這就是我的外婆。如今外公已經(jīng)駕鶴西游，外婆的哥哥也已辭別人世，那一代人只留了她一人在此地。我們總覺得外婆會孤單。她取一朵茉莉放在心上，告訴我：你外公遞給我那朵茉莉的時候，說“茉莉代表著永恒的愛”。我期待著她訴說更多的事與我，可，并沒有，她的表情很淡然。是不是兩個人相守了一輩子后，盟誓都已化用平靜的山水，沉默著相信，而不是澎湃地歌詠？

　　我似乎做過一個夢：夏日午后，急雨蟬歌，花勝去年，潔白如雪。兩個老人坐在庭前，不知說著什么。院中的茉莉花兒盛放著，旁邊的小女孩玩耍著，沒有用心去聽他們到底說著怎樣的故事，如果夢中有記憶，愿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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