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托邦主義與孔子思想的精神價值

中國近年來,有兩個思潮特別凸出.一個是想放棄烏托邦主義,另外一個是想在孔子思想中找到政治智慧的基礎(chǔ).而且很多知識分子要把這兩個看法聯(lián)合在一起.然而這兩個角度不一定能互相配合.因?yàn)?雖然民主的個人自由是需要一些人文主義性的界限,而希望把握人文精神的知識分子一定不能忽略孔子的人文思想.然而連<論語>還免不了偏到烏托邦主義的危險.作者指出孔子頌贊三代而強(qiáng)調(diào)"為政以德"的可行性之時,他把從歷史歸納出來的后驗(yàn)性知識同一種對人性的先驗(yàn)性信仰混在一起,而這樣形成三個預(yù)設(shè).第一,"善"或"正"或"德"的客觀含義是完全明顯的;第二,假如"從政"者要做到"善",他們所遇到的障礙不會嚴(yán)重;第三,假如他們做到"善",社會所有其他的成員也會這樣做到.因?yàn)檫@三個預(yù)設(shè)忽略了道德判斷與實(shí)行政策的困難,所以它們?nèi)狈φ�治進(jìn)步所需要的尚實(shí)精神,而偏到烏托邦主義.同時,孔子的烏托邦主義有朝二分法的偏向,而這樣缺乏公民社會所需要的容忍和合作精神.問題在于怎么把"善"的源頭觀念化.<論語>乃至<四書>中其他經(jīng)典的想法不但以為社會可以完全"善化",而且以為"善"的源頭是自我或主體的一種很純粹的良心.因?yàn)?善"的源頭是純粹的("未發(fā)之中"),所以假如自我的看法是"善"的話,這個"善"是完美而沒有瑕疵的.這樣一來,自我是以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以及修身的工夫把自己變成"善"的化身,然后世界所有的不善是在自我之外.換句話說,己他的關(guān)系是善與不善的關(guān)系,而這樣己他互相容忍的程度不得不很有限.這種己他典范與基督教的觀念當(dāng)然不同,因?yàn)閺幕�督教的角度來講,己也好,他也好,所有人類為善的能力都在"神魔混雜"(唐君毅語)中,即張灝教授所謂的"幽暗意識".總而言之,孔子的烏托邦主義是根源于他最基本的看法,即以為自我很純粹的道德源頭是有潛能把世界完全道德化的.當(dāng)代中國知識分子很難一方面放棄烏托邦主義,而另一方面又因襲孔子的這個看法.

作 者： 墨子刻   作者單位： 美國斯坦福大學(xué)胡佛研究所  刊 名： 華東師范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  PKU CSSCI 英文刊名： JOURNAL OF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  年，卷(期)： 2000 ""(2)  分類號：   關(guān)鍵詞： 烏托邦主義   孔子的政治智慧   幽暗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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